离开密室时,外面已空无一人。
秋宴不知道傅清择躲去了哪里,后院静悄悄的,只有雪花落在地上的“簌簌”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秋宴停下脚步,声音在空荡的后院里回荡。
片刻后,房梁上跃下一道黑影,“咚”的一声落在地上,震得脚下的积雪都簌簌掉落。
傅清择站在秋宴面前,腰间的镂空银香囊随着动作晃动,彩穗扫过衣摆,发出细微的声响。
秋宴仰头与他对视,眼底满是无奈。
傅清择知道自己理亏,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知道秋宴是要生气的。
“怎么?”秋宴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这样跟着我,是徐贷的胳膊不够你卸,现在想卸我一条胳膊?”
傅清择想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秋宴就拂袖而去。
他只好快步跟上,亦步亦趋地跟在秋宴身后。
街上没什么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卖春联和年货的小贩,揣着冻得通红的手,高声吆喝着,声音在冷空气中传得很远。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回到王府,傅清择才敢再次开口:“少傅,你听我解释。”
他伸手想去拉秋宴的手,却被秋宴毫不留情地甩开。
“解释什么?”秋宴转过身,眼神里满是失望,“解释你为什么要对徐贷动手,还是解释你为什么跟踪我?”
“这四年,你真是学会了不少本事,出息了。”
“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不是的,少傅,你听我说……”傅清择急得想上前,可秋宴却后退一步,转身进了清心阁,“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他拦在外面。
清心阁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此时十一岁的傅清择和十八岁的傅清择完美重合。
算算日子,明早秋阙就该带着将士们回京了,下午皇上在宫里为他们举行接风宴。
只要秋阙与傅清择站在一起,手握军权,再加上刚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斗志昂扬,即便是对上势力庞大的徐家军,也能势均力敌。
皇上虽忌惮傅清择,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他。
只是,徐贷的一条胳膊,真的值得两方大动干戈吗?
那要看徐老将军的意思了。
但眼下,让秋宴更困扰的,不是朝堂的纷争,而是他与傅清择的感情。
他不可能感觉不到傅清择汹涌的爱意,况且经过了五年,这份情感分量更重了。他更无法忽略自己那颗因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像狂兽像烈焰,引起山崩海啸,让人血肉模糊。
傅清择有多在意他,他都看在眼里。
放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沦陷,可是秋宴既不是姑娘,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要怎么面对这份情感,又要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秋宴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到了晚上,傅清择又出去了。苏朗约他出去喝酒,这是他回京后第一次见苏朗。
他回来那天风雪交加,思念如山一般层峦叠嶂,让他再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在场的其他人。
苏朗比从前高了些,模样倒是没太大变化。
两人点了从前常喝的苏合酒,苏朗不胜酒力,没几杯就醉了,断断续续地跟傅清择讲起这几年的事。
说他爹想把哪家的姑娘指给他做媳妇,说他阿姐,说他当年科考的艰辛不易,说到最后,还红了眼眶,哭了起来。
傅清择一边应着,一边拨弄着手里的青花酒杯,心里却全是怎么哄好秋宴的念头。
等苏朗彻底睡熟,傅清择才撑着头,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夜色渐深,他心里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无论如何,秋宴必须安然无恙,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动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