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刹那,青光如刀劈开黑暗。我背起冷竹,用腰带将她牢牢捆在身后,她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掌心的血还在渗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照着地面,那环形粉末已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圈暗红痕迹。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我侧身前行,左手握紧短剑探路。岩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多,不再是零散文字,而是一整段逆向书写的经文。我认出了几个字——“守”字倒写,“心”字反刻,连笔画走向都与《守心诀》完全相反。这里不是封印之地,是颠倒天机的逆阵。
每走一步,脚下都有灵压反弹,像是踩在绷紧的弦上。我贴着右壁前进,手指顺着刻痕滑动,感受其中流转的方向。这些经文不是装饰,是阵眼运行的轨迹。若按正序行走,必触发禁制。我调整步伐,专挑裂缝交错的死角落脚,避开那些符线交汇之处。
冷竹的身体忽然轻颤了一下。我停下脚步,耳畔传来极细微的抽气声。她仍在昏迷,可眉头已皱成结,嘴唇微微发白。我伸手探她脉搏,跳动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些。玉佩还攥在她手里,指尖泛着淡淡温热。
再往前十余步,通道豁然开阔。尽头立着两具并列的水晶棺,通体透明,内里景象清晰可见。
我放下冷竹,将她安置在角落一块干燥的石台上,顺手把玉佩塞回她手中。她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依旧没有醒来。我转身走向棺椁,火光照亮第一具棺中的身影。
左侧棺中女子闭目安卧,面容与冷竹一模一样。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甚至左脸那道淡金色的剑痕,都分毫不差。唯一的不同,在于她胸口插着半块断裂的长剑——青冥剑。剑刃深入心口,周围皮肤未腐,血液凝固成暗褐色纹路,像蛛网般蔓延至颈侧。
我退后半步,目光移向右侧棺椁。
里面是一具漆黑躯体,干枯如枯木,皮肤紧贴骨骼,仿佛被抽尽了所有生气。最令人窒息的是他眉心处的魔纹——扭曲盘绕,形状狰狞,竟与我右臂上的旧伤完全一致。那道伤疤曾是我幼年坠崖所留,如今却出现在这具尸体之上。
我下意识后退,脚跟撞上石台边缘。冷竹的手垂落在外,玉佩轻轻晃动,与棺体之间忽有微光闪动。两者频率相同,像是彼此呼应。
我盯着那枚玉佩,心跳加快。
这不是巧合。冷竹从掌门处取回的信物,为何会与此地共鸣?她三百二十岁,容貌定格青年,三次天劫未渡……可眼前这具女尸,分明也停留在同一副躯壳之中。
我缓缓靠近左侧棺椁,指尖将触未触时,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就在此刻,冷竹在石台上低低呻吟了一声,手指猛地抽搐,玉佩掉落,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拾起,刚要放回她手中,却发现玉佩背面多了一道细痕——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浮现出半个残缺的符印,与右侧棺中血魔眉心魔纹的下半部分严丝合缝。
像是钥匙与锁孔。
我怔住。
还未反应过来,一股无形之力骤然攫住我的右手,强行将我拉向右侧棺盖。我挣扎不得,短剑脱手落地,五指不受控制地贴上冰冷的水晶。
触碰瞬间,体内玲珑心脉剧烈跳动,金光自掌心爆发,直冲识海。那股操控力并未消退,反而愈发强横,像是有另一股意志正顺着我的手臂侵入神魂。
我咬破舌尖,强行集中精神,调动心脉之力护住灵台。金光在皮下流转,与入侵之力僵持不下。额头冷汗滑落,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金光即将溃散之际,血魔双眼猛然睁开。
瞳孔猩红如血泉翻涌,没有焦距,却直直盯住我。整座密道剧烈震颤,两具棺椁同时泛出幽光。左侧棺中女子虽仍闭目,但插在胸口的青冥剑微微震动,剑刃周围的血网开始蠕动,似有活物在皮下爬行。
冷竹在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哼,手指剧烈抽搐,整个人向边缘滑去。我欲挣脱束缚去扶她,却被牢牢钉在原地,右手仍死死贴在棺面。
血魔的嘴没动,声音却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
那语调苍老沙哑,却又带着熟悉的韵律——像极了冷竹平日诵读功法时的节奏,只是多了几分阴戾与嘲弄。
“玲珑心脉已启,血祭之引已成。”他继续说道,声音如同锈铁摩擦,“三百年轮回,只待今日。”
我咬牙抵抗,体内金光再度凝聚,试图切断连接。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顺着经脉一路向上,直逼心口。
就在这时,冷竹突然抬起左手,指尖划过唇角,留下一道浅痕。鲜血渗出的刹那,她整个人猛地一震,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是想起了什么。
血魔的双眼骤然收缩,红光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