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再次微微一颔首,便悄无声息地后退,转身离开了大厅,轻轻带上了门,将整个空间完全留给了三人和安德烈亚,以及那台即将苏醒的机器。
他的出现干净利落,完成了“引路”和“交接”的仪式后便功成身退,绝不拖泥带水,完美体现了这个地方高效、专业且极度尊重客户隐私的作风。
这里更像一个顶级艺术画廊或高科技实验室,而非工厂车间。灯光经过精心设计,洁白、均匀、无影,完美地打在中心唯一的展品上。空气中有淡淡的金属冷冽气息和上好皮革的淡香。
安德烈亚手指干净但指甲缝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油污痕迹,眼神里充满的是对造物的专注与自豪。
车子被笼罩在一层透气的微纤维防尘罩下,只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张力的轮廓。
防尘罩被安德烈亚轻轻拉下。
这绝不是普通金属漆的闪烁。它是一种液态金属般的质感。在画廊般的光线下,它呈现出一种极度均匀、深邃、几乎具有重量感的银色。它不是亮闪闪的,而是像一块被精密抛光后的铂金锭,或者一件冷冽的现代主义雕塑。光线掠过它的表面时,不会形成刺眼的高光点,而是像水银流过一样,呈现出一条丝滑、连续的光带。稍微变换角度,能在阴影处看到一丝极难察觉的、泛着冷光的蓝灰色调,如同冰山深处的色彩。
车辆线条极其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棱线、进气口或夸张的翼子板。它低调得惊人,因为它的帅气来自于绝对的比例和极致的曲面控制。车头低矮且宽阔,没有硕大的Logo。头灯极为细长,熄灭时几乎与车体融为一体,像眯起的猛兽的眼睛。
一条堪称完美的“海岸线”从车头划向车尾,没有任何复杂的腰线打扰。车门严丝合缝,缝隙窄得像用激光划过。轮毂是简单的多幅式中心锁止款式,但材质是锻造镁合金,颜色是深空灰,与“雾银”车身形成微妙对比。车尾造型简洁到极致,可能只有一个微微上翘的鸭尾扰流板,与车身一体成型。排气口被巧妙地隐藏起来。
这辆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却有一种内敛的杀气和静止的速度感,仿佛它的一切都是为了功能和形式的终极统一,是一件穿行于都市的、现代化的绅士铠甲。
寻渊言脑中只划过两个字“不错。”这并非觉得将就,事实上,他不喜欢历史上出现的任何表示夸赞的词,所以一个——不错,已经是最高程度的赞美。
安德烈亚没有鼓掌,没有夸张的赞美,他只是站在车旁,像一位父亲介绍自己最引以为傲、却从不娇惯的儿子。
看懂气氛的几人默契的没有打扰他。
安德烈亚用手掌而非指尖,轻轻拂过发动机盖的前缘,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烛莳先生,它准备好了。我们称这层外衣为‘撒丁岛雾银’。它不是漆,是经过七次电沉积和手工抛光的纳米晶体镀层。它能随着环境的湿度,微妙地改变光线折射率。在雨天,它会看起来更像一块被雾气笼罩的金属。”
他走到车旁,示意烛莳闲靠近“您要求‘听得见风景’,我们做到了(这实际上是寻渊言的要求)。车身结构使用了源自航天的共形胶粘技术,而非全部焊点。消除了99。7%的金属应力异响。关上门之后……”他轻轻关上厚重的车门,发出一声低沉如天鹅绒的“砰”声“……世界被静音了。但您需要的反馈,一点都不会少。”
他打开车门,毫无疑问,全部都是指定材料,包括哑黑色的第七代菌丝“所有的奢华,都是为驾驶服务的。它们吸光、防反射,不会在夜间打扰您。请。”
他将钥匙——或许只是一块经过精密加工的金属铭牌——递给烛莳闲。没有冗长的功能讲解清单,因为在这辆车上,每一个功能都直观到无需解释。交流的核心是“体验”,而非“说明”。
寻渊言和愿杍卿对视一眼,明白对方没有上车的意思。
当烛莳闲坐进驾驶舱,只觉得座椅完美地支撑着他,仿佛是为他的脊椎量身浇筑的。
他按下启动按钮,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湿润、极具金属质感的轰鸣,随即迅速沉潜下去,变为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平稳的呼吸声。这是一种克制的力量的宣言。
“两位不一起吗?”安德烈亚依然那么温和,从容不迫。
“什么时候都能坐的,我们准备和你聊聊。”说着寻渊言已经从容器里取出了茶几和座椅。
……
带着些许的紧张,烛莳闲凭着偷师的技术驶出工厂,第一个弯道。方向盘的回馈力精准而细腻,它能清晰地传达前轮压过路面微小接缝的“触感”,却又毫不费力。仿佛他的意念通过方向盘,直接连接着轮胎的触地面。
驶上开阔道路,烛莳闲深踩油门。它的推背感更像是一种深不见底、持续且线性的巨力涌动。速度表指针飞速旋转,但车身姿态极其稳定,稳定到能听见清铃鸣钟般的风声。这种加速感是从容不迫的,因为强大的不是速度本身,而是掌控这份速度的绝对自信和安定感。
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