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来者是客。】
易减知不再询问,专心练字。
她曾经练过最多的就是沈春否的字,沈春否的字很有情绪,在伶仃里面伶仃,在徜徉里面徜徉,在痛苦里面痛哭,和沈春否这个人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易减知每次练完都会头痛,以至于她每次看到沈春否的字都觉得头痛,但她喜欢练。
因为这是唯一的出口。
但现在不行。
易减知很少写自己的字,她不愿意留下任何能让人猜到她想法的载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剖析穿透,她就觉得坐立难安。
于是字要重新练起,她总是很有耐心,站一个下午也无所谓。
日课纸一张一张地叠在旁边,落笔谨慎,动作不疾不徐,绝不会让墨迹洇出纸。
之瘳简直不明白,有谁会不心疼这样的小孩。
直至窗外光线渐暗,只听一个呼吸声,书房内骤然明亮,匆匆赶来要给帝姬点灯的崔三愣了一下:“……殿下,该用膳了。”
易减知刮去毛笔上的浮墨,将其搁在笔山上,轻轻应声。
【坐一会吧?】
易减知一张一张数她的日课纸,手指不慎沾上未干的墨也不在乎,然后它们和之前的宣纸存放在一起,最后给这个柜子上了一个小小的锁。
书房里面的椅子是为她特制的,垫上软枕和棉绸,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崔三半跪在旁,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拭手。
“殿下会吹笛子吗?”
“不会。”
“……哦。”
易减知睁眼,侧眸看崔三的脸,崔三的睫毛很浓,这个角度看上去像一把小扇子,两颊的婴儿肥已经渐渐消去,眼神很专注,动作很轻柔,刚刚像是随口一语。
“你想听?”她问,“还是想吹?”
“……没、没有……”
“说。”
“想听。”
易减知抽出宋空送的鹰骨笛:“哪里的曲子?”
见她嗫嚅不语,易减知轻轻吹起。
怎么会不会。
葛睐今平日懒洋洋的,唯有两点得意。
一是轻功,据她所言,当时葛无忧在江湖上的朋友来看望,拿轻功逗她,以至于从入门到精通,她不过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是笛簧,这个纯粹是喜好。她一个个掌握高难度的技巧,又一项项抛弃,融会贯通,返璞归真。
易减知自然都学过,只是没有葛睐今那么有天份。
她也不需要那么有天份,到不时能看到葛睐今神采飞扬地演示的程度最好。
怎么会不会。
但易减知依旧只吹了半首。
时雪迟无意打断,但易减知已经停了,他面露可惜,轻轻叹道:“陛下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