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走?
易减知没有走,因为她去找那个人的风险比那个人来找她要高。
“三三,你能帮我去隔壁找一下莫逐流大人吗,我有事情想问问她。”
“好嘞殿下。”
崔三没问找莫逐流干什么,崔四也没问她以前认识莫逐流吗。
等莫逐流带着一个身穿青黑色衣服的侍从过来,易减知则让两姐妹在门口候着,如果时雪迟来了叫下她。
两姐妹这下更不问原因了,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莫逐流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个琉璃樽,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轻喟了一口:
“你还真胆大啊?我本来还期待来一场花明月暗、刬袜提鞋呢。”
“没办法。夜访者众,只得错峰接待。”
莫逐流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了半天,笑道:“好啊,林因不是说你是个正经人么?”
易减知指着莫逐流身上那幅墨竹柳,说:“在看到这幅画之前,我原本也以为林因是正经人。”
“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怎么样?我们俩醉酒狂歌、酣战天明之作!”
“她也有一件?”
莫逐流听到这话,面上忽然有点心虚似的,“啊……这个,有确实有…就是,不在衣服上……”
易减知:?
她不是很懂莫逐流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不问下去为好:“……葛睐今现在情况怎么样?”
“头两天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了一阵子,让她在扬州的玄阳宫让她照料几个刚开蒙的小豆丁,清闲、钱多、吃喝便利——多好的肥差,结果你猜怎么着?”
莫逐流摇摇头:“待了不到两天,说什么‘情伤未愈,见子思过,不如天地为衾,江湖作枕,以慰平生’,卷了包袱,跑了!”
易减知面无表情:“她只是懒。”
“是了!不过不用担心,有人跟着,饿不死她,没准过几天就在哪个酒馆说书,或者给人编草蚂蚱换酒钱了。”
“其他人呢?”
“那些宫人、司马、侍子全换出来了安置妥当,几个已经暴露的有实职的,除林因外,目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有一两个职位明升暗降了,小惩大诫吧。”
易减知‘嗯’了一声,忽然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那个人死了二十多年了,那会你们当中很多人大概才出生没多久,是什么让你们连结在一起,甚至视死如归?”
莫逐流沉吟了好一会,中途几次欲言又止,甚至转头看了一眼她带来的那个侍从:“其实我也不懂。”
她又斟了一杯,慢慢说:“或许这个问题就是答案本身。”
莫逐流抬头看了易减知一眼,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就像你问我这个问题一样,我也问过,后来想想,这就是开端。”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我爹娘相识相爱相知,靠那个人牵头;我二舅三叔能从现在销声匿迹的商教逃出来,靠那个人搭救;我如今的大老板、皇帝陛下,受过那个人的养育之恩……”
莫逐流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嘁嘁了起来:“我的无数女友,一生都苦于对那个人爱而不得;就连我情窦初开、一见钟情、疯狂追求的对象,都是那个人同父异母的弟弟!”
“自从我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开始,就一直活在其阴影之下啊!家庭、事业、爱情……我如今如此放浪形骸奈若何?不过是废纸三千全不顾、只求一笔似古人!”
她猛地灌了一口茶,悲愤地控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徒留我这后来人,望其项背,追之莫及!阴影啊!巨大的、永恒的阴影!”
易减知不知作何表情,只能面无表情。
莫逐流的戏瘾还没过够,她看着易减知,又惺惺相惜似的:“殿下,您不也是吗?”
易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