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解下一块温润剔透的羊脂玉佩,递了过去,“辛苦掌事了。”
掌事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玉佩,连声称谢。
时雪迟的目光掠过殿内垂手侍立的侍男侍女,扬声道:“今日霜华宫喜事。殿内殿外伺候的,人人有赏。”
“谢帝姬殿下恩典!”整齐划一的谢恩声在殿内响起。
殿门处一阵裹挟着寒气的风涌入。
大皇子易流光大步走了进来,少年人身量已拔得颇高,穿着紧束的骑装,勾勒出初显的劲瘦线条,眉眼间是时家特有的锐利,只是手上莫名其妙也领到一份银子。
他甩了甩沾了雪沫的马鞭,略带不耐地拂开上前要为他解披风的内侍,上下抛着那份银子,一眼便看到殿中央被绸缎环绕的时雪迟和易减知。
“什么喜事?”他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人人有赏?原来我这新来的妹妹这般阔绰?冷宫的份例倒比我霜华宫还丰厚了?”
又像是恍然大悟,“哦,也对,冷宫那地方怕是有钱也没处花,自然能攒下金山银山。”
“流光,”时雪迟的声音稍沉,“不得无礼。减知是你妹妹。再者,你这铺张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
易流光夸张地瞪大眼睛,反问道:“我铺张?我这是跟谁学的?
期间状似无意地瞥了一声不吭的易减知一眼,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易减知垂着眼睫一言不发,仿佛未曾感受到那目光。
易流光嗤笑一声,觉得无趣,转而两步走到时雪迟身边,抬手就朝他肩上捶了一拳:“饿死了!一下午在昆明池跑马,顶着风来回跑了三圈,骨头都快散架了!饭呢?”
他力道没收好,时雪迟被他捶得一个趔趄,身形微晃。
就在时雪迟踉跄的瞬间,易减知和易流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随即又因这微妙的同步而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两人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
时雪迟稳住身形,无奈地揉了揉被捶的肩膀:“你这半大小子,劲儿像头蛮牛。再这么下去,我看不如寻个日子,把你架上烤架当牛腿烤了吃。”
易流光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好啊!下次我去禁苑猎头真牛来,保管比烤我这身硬骨头香。”
时雪迟被他气笑了:“得了吧,平日里他们特意放些兔子鸽子让你过过手瘾,威风威风也就罢了。真弄头牛来,总管该记恨上我了。”
——
入夜,风雪更紧,扑打在窗棂上簌簌作响,霜华宫如今明明算是全皇宫人最多的地方,却静僻异常,恍如一座孤岛。
膳毕,时雪迟示意两个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宫女上前。她们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秀,眼神温顺。“减知,这两个以后就在你身边伺候。名字么……”
他看向易减知,征询之意明显。
易减知的目光掠过两张陌生的、带着恭敬与忐忑的脸庞。
“用本名即可。”
“好。”时雪迟从善如流,转向宫女,“崔三、崔四,好生伺候帝姬殿下。”
“是,宣仪殿下,帝姬殿下。”崔三和崔四齐声应道。
“住处可还满意?”时雪迟又问,指向主殿方向,“主殿旁的侧厢房更宽敞些,离我也近便。”
霜华宫单面阔五间,其东西配殿分别为玉岑殿和清露殿,易流光居玉岑殿,她这便是清露殿了。
“我喜静。”
“我那就不清净么?”时雪迟状似有点委屈,见易减知没反应,只能叹道,“……依你了。”
随即扬声:“希同。”
一个穿着靛蓝色内侍服、眉眼清朗的年轻男子应声快步上前。
他看起来和时雪迟年纪相仿,眼神机敏,行动间带着一股利落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