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枵突然被叫住,却表现得丝毫不匆忙,只是淡淡抬眼道:“同门之间相互较量,交流经验。激励弟子们刻苦修炼,早日成为修仙界翘楚。”
“既然是较量为目的,自然应该让水平相近的弟子同台比武,而不是任由像林长老这样唯成败是图,胡来一通。否则比武大会将变得彻底功利,违背了以赛代练的初衷。”
陆玄枵微微一笑:“哦?那顾长老觉得应该如何?”
“少说也该让实力相近的弟子同台竞技才是。”
就在这时,陆玄枵身后一名白发仙人垂着长长睫毛,缓缓摇扇道:“可是顾长老,今年赛制的宗旨就是比拼宗门整体实力,所以才选择了车轮制的方式。如若像您说的,一定要择实力相近的弟子一对一比武,那终究会有实力强劲者被轮到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等级。”
另一名藏青色长袍的青年沉思半晌,忽而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素月老兄说的是。况且,顾长老难道不觉得,不同等级的弟子之间相互切磋,才更能激发大家的潜力吗?”
顾漪神情顿时晦暗下来,斜乜那笑吟吟的蓝衣青年道:“雨长老,你找乐子也该适度。等你自己的徒弟被这样卑鄙下三滥的手段揍废了,你哭都不知道跑去哪里哭。”
雨长老轻笑了一声,不改眯眯眼的老狐狸相,优哉游哉道:“是胜是负,都是他们的命数。我动怒作甚?倒是你——”他摩挲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你如此花容失色,难道不是因为战术上败给了林让么?她这是要田忌赛马,耗你的兵。那不如这样吧——”
他转头向陆玄枵道:“师姐啊,照我说,能灵活排兵布阵,也是修真者在斩妖除魔的实战中必不可少的素质。不如咱们索性把这赛制改一改,取消那原来填写好的上场次序,让各门派随机应变?也是一种锻炼嘛。”
陆玄枵闻言,却是一语不发。静下心来斟酌片刻,才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就按你说的做吧。顾长老,你这下该满意了?”
顾漪见陆玄枵松口,大喜过望。眼神中想要找林让复仇的野望显露无疑,即对陆玄枵与雨长老道:“掌门英明。”
就在她即将意气风发地返回看台边时,却被陆玄枵叫住了:“顾长老。”
顾漪回头,只见陆玄枵还是一副温雅神情,语气谦和道:“方才乃是因雨长老言之有理,为了众弟子学习切磋的效果考量,才做出的改变。不过比武大会毕竟是宗门盛事,绝非儿戏,不宜朝令夕改,想必你明白。”
陆玄枵分明是在提点她,这一改动本就于理不合,他们愿意松口纯属是出于情面,加上雨长老捏了一番明面上过得去的解释,她才勉强答应。但如果再因为某些原因败给了林让,就不是她要管的事情了。
但顾漪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来得及琢磨弦外之音?她回句“明白”,随即斗篷一挥,返回了百花峰的看台主座。望着擂台上等候多时的柳承鹭,她叫回了自己那名本应按照顺序出场的初阶弟子,又唤来一名中阶弟子:“同为练气期大圆满,去吧,展现你完全的实力。”
顾漪眼看着得意门生状态如此良好,心想这回一定胜券在握。加上这少女的火灵根天生克制柳承鹭,要赢下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她有些幸灾乐祸地望向林让——她倒是好奇极了,林让在自己的小伎俩被戳破后,会是怎么样一种反应?
只见林让淡定地瘫在座椅上,手边是一个竹篮,里面堆满了瓜子皮:“还有瓜子吗?”她问一旁的东方凌盛道。
“有的,这里。”东方凌盛从包裹中取出一袋瓜子,放进了林让的小手中。
林让打了个哈欠,继续嗑瓜子。
顾漪定了定神——不会吧,这家伙都快要大难临头了,居然还在嗑瓜子?她有些震惊地把头扭了回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师尊,我看林长老也是知道扶摇峰快完了,实在没办法了,索性直接不管不顾。咱们无需多虑。”一旁的闻当归惯会察言观色,即刻出声对顾漪道。
顾漪听完后,顿时恢复了眉开眼笑的神情,微微仰起头道:“在理。林让这个人能有多靠谱?现在掌门已经为我们主持了公道,扶摇峰就放心地垫底吧。”注视着赛场上站着的两名年轻人,她微微眯起眼睛:“说起来,铃儿和扶摇峰,也算是颇有渊源啊……”
擂台上,刘铃儿敷衍地抱拳一揖,对柳承鹭道:“柳师兄,还望多多指教。”
柳承鹭眉心紧锁,望着面前态度轻慢的少女,一言不发。
“铃儿师妹,你难道真觉得当初弃扶摇峰于不顾,是正确的决定么?”他道。
刘铃儿抬眼,冷笑了一声:“开打前还这么窝囊,多说无益。我若是留在扶摇峰啊,就会向你一样,三年了修为都没个长进。”
随着白衣道人一声令下,擂台上的的两名弟子已经开始了全力以赴的较量。光照之中刀剑铮鸣,真气震荡化作一道道残影,将他们的长摆衣袖不断卷起,仿若云海翻涌。
刘铃儿果然是练气期大圆满,招式功法深得百花绝学的要领,真气运行自如,打斗拳拳到肉。加上那神鬼莫测的步法,一时之间叫柳承鹭乱了阵脚。
柳承鹭已连战两场,此时又被那刚柔并济的诡异战术缠斗至不得片刻喘息,一时间慌了神。动作一个不稳,没能避开刘铃儿左右夹击的两道白刃。
最终,他在扶摇峰众人惊慌的呼喊声中倒地不起。而刘铃儿也只是甩了甩手腕,神情得意地聆听着白衣道人宣读比赛结果。
“百花峰刘铃儿胜!”
欢呼声与掌声如巨浪滚滚袭来,刘铃儿站在擂台中央,恣意环视着看台上数道为她喝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