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越是到了困难的时候,越是要迎难而上吗?”
沈星远点头:“我时刻记得,但现在没能做到。”
“可我说的是身心健全的外科医生对自己的要求。星远,是人就会生病。一个生病受伤的人,就该理直气壮地得到他人的谅解乃至照顾。我知道你不善于放松与快乐,你以你的工作自豪,但你要记得,这世界上永远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你向别人提供帮助的同时,同样也能向别人求助的机会。”
刘小房又发表了自己对这台手术的看法,“亲朋好友的手术,避嫌也无妨,你怎么选都是应该的。”
沈星远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在安慰顾承辉的时候也用过。他点点头说:“老师的教诲,我记住了。”
刘小房微微笑起来,打定了主意:“这台手术我来做。”
“开胸还是微创?”
“传统开胸,做擅长的类型,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好。”沈星远应了一声,垂着眼看向手机。
刘小房看懂了他的不安:“你跟你对象说一声,以免他担心。”
沈星远突然意识到刘小房说的“亲朋好友”是指哪方面,脸色微变:“您知道了?”
他虽然在钟建荣那里很随意,但刘小房是他的老师,意义重大,他本想日后找个好时机再同她说。
“老钟对我说的。”刘小房露出温和的笑容,“你鼓起勇气,重新选择了一个善待你的人,这很好。”
沈星远思考再三,掷地有声:“我想向您争取一个机会。”
沈星远给顾承辉发了消息,顾承辉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
那头声音嘈杂,顾承辉像在机场里。
“飞一趟首都,最晚明天上午就能回来!”顾承辉在电话那头问,“阿酬什么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吗?”
“两小时后开始,刘小房教授主刀。”沈星远顿了顿,语气笃定,“你放心,我的老师是国内做巨大冠状动脉瘤的第一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顾承辉沉吟片刻:“无论结果如何,我替阿酬谢谢你们。明早我会尽快赶到。”
这天
,。
沈星远看到许酬的心脏,曾通过ct显示、盘踞在其上的肿瘤已经干干净净地摘除,死气沉沉地躺在银色的托盘上。
而许酬年轻的心脏正有节奏地跳动着,重新焕发出蓬勃的活力。
沈星远一瞬间眼眶发热:“这是……”
“成功了。”
“谢谢您。”沈星远微微仰头,把眼泪倒回去,“谢谢刘老师。”
“我知道,没有把握亲自给你对象的家人做手术,你也很不甘心。”刘小房把主刀的位置让出来,“你向我提的请求,我答应了。你是我们全院里缝得最漂亮的,你来。老钟那边我跟他说,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沈星远抬眼望去,他的同事们戴着相同的口罩和手术帽,看不太清表情,但眼中都流露出疲惫与笑意。
任浮雨说:“影像已经全都记录好了,术前ct放你抽屉里了。”
卓谦说:“手术很完美,老沈你要给这份完美再画个圆满的句号。”
郑广调侃说:“缝合的时候,你可别再倒了。”
沈星远笑了笑:“不会。”
沈星远接过蒋秀萍递来的针,为许酬关胸。
过去他关闭过无数的心脏,缝合过千百条刀口,但就算是他独立持刀的第一台手术,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他的指尖有细微的抖动。
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态度应当如常,颤抖瞬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