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塘陈府,陈彦琛还穿着浴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水雾蒙了镜子,他用手轻轻地擦干,结果很快又蒙上了另一层水雾。
浴袍半敞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左边胸口上的那道纹身。纹身的图案跟梁仲曦送他的那个都彭打火机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海面上的一轮圆日。
是日出,也是日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海平面的那一条线底下刚好遮盖着一道一寸刀伤,那道刀伤是六年前陈彦琛自己留下的。
这个六年前是飞机失事之后的六年前。
那晚被警察送回公寓之后,陈彦琛一个人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地走了两天两夜。许多次不小心踢到了流浪汉放在地上的摊子,被人揪着衣领,他都只知道双眼无神地看着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他回到公寓,家里的灯一盏都没有
,己就像被丢进了平行宇宙,宇宙中有万物,也只有虚无。
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到底是谁,自己又在哪里,将会去到何方。
陈彦琛害怕得跑到他往日觉得最有安全感的浴室,躲进了浴缸的角落里,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头痛越烈,五脏六腑也跟着扭曲一般绞痛,撕扯着他薄弱的身体。
直到手上的伤口传来痛感,陈彦琛忽然觉得刹那的解脱。他鬼使神差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刀,然后开了水龙头。
刀子是他自己刺入胸膛的,整个人躺进水里,鲜血染红了一浴缸的水。
而后来救护车也是他自己叫的。
梁仲曦在另一头听着周荞简单的概括,周荞用了≈ot;这位患者≈ot;来发展这个≈ot;案例≈ot;,而这些叙述都是陈彦琛从医院出来之后找到德夫林医生时说的,而且还只说了一部分。
那时候他说得很慢很慢,德夫林医生耐心地陪了他一整个下午,陈彦琛最后艰难地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是故意要浪费警力的”
德夫林医生温柔地握着他手:“你这不算浪费警力,我们所有人,都很庆幸你打通这个电话。”
周荞摘下来的手表,轻声说:“这位患者,其实要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对于绝大部分抑郁症患者来说,死才是解脱,可是他是自己来找我们的,他并不想死,他只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解脱,但他真的很想好好活下来。”
高度概括的寥寥几句话,梁仲曦的心却好像被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
周荞一边给手表上链条一边缓缓说:“其实这位患者,根本没有跟我们说过他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事情,他只会跟我说他当下的情况和感觉,而且还说的语无伦次,中文词不达意,英文乱七八糟,”
“但他是个很听话的病人,后来我们也有尝试让他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他就真的有去尝试不同的事情。梁先生可能不清楚,对于重度抑郁症病人来说,很多时候甚至连起床都要很大的力气,说一句话都要想很久,是因为他们根本不能集中精神,而且最折磨他们的,是生理性的病症,连医生都查不出来的疼痛,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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