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谭留梦就只剩自己。
所以无牙鬼恨女医生。
他最后一次计划是让那部老旧的电梯彻底失控,从六楼的高度轰然坠落,钢铁的棺椁将携着万钧之势砸向底层,电梯内的女医生绝无生还可能,结局只会是被碾作一滩肉泥。
这不同于前六次。
最后一次无牙鬼学乖了。
他特意挑选在女医生独自值夜班的深夜,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见电流穿过灯管的嘶嘶声。
他准备当女医生拖着疲惫的脚步踏入电梯轿厢,控制电缆,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形成一个完美的、与世隔绝的囚笼时,悄无声息杀掉她。
电梯门“叮”地一声滑开。
天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时,陈文西打开办公室的门,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进去,身上还背着那个略显陈旧的橙色书包。
她从我身边经过时,带起一阵微弱的空气流动,一股极淡、却无法错辨的血腥味钻入我的感官。
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紧追不舍的无牙鬼,以为是他那仅剩的几颗牙又掉了,才让血腥味蔓延出来。
我使劲嗅了嗅鼻子,才发现味道的源头好像一直跟着女医生。
无牙鬼没有任何反应,他死死盯着女医生的背影,眼神绝无仅有的凶狠和怨恨,他的身影因恨意而微微震颤,像一张拉满的弓,弦上是将发的恨意。
他无声地飘起,如同被书包的那抹橙色牵引的幽暗魅影,他紧跟着陈文西,在她转身步入即将合拢的电梯门的一刹那,也一同融入了那方狭小的金属空间。
电梯门缓缓关闭,严丝合缝,最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金属的冷光一闪,就会切断所有生路与回路。
而我也突然想起医生身上的奇怪之处。
陈文西背着的那个橙色书包,我在谭留梦那里见过一只一相同的,就连上面的挂件也一样。
她们两人并不认识。
电梯内,陈文西丝毫没察觉到危险靠近,狭小的空间充满凉意,她下意识用手搓了搓手臂,抬头看了眼电梯顶,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
而无牙鬼近乎透明的身体悬浮在电梯井的黑暗中,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怨力,化作一缕阴寒的能量,精准地切断了最关键的那根缆索,并疯狂干扰着制动系统的电路。
嗡——
钢铁缆绳断裂的刺耳声响彻竖井,电梯猛地一震,随即开始了自由落体。
那声巨响如同一声丧钟,惊动了整座医院,许多人从病房、护士站、办公室里惊惶地探出头,循着声音和震动涌向出事地点。
我也顺着墙壁飘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塌陷、扭曲的电梯轿厢残骸,诡异的是,现场虽一片狼藉。
却……毫无人员伤亡。
我和无牙鬼都愣在原地,心底只觉得不可能。
我们亲眼看见着陈文西走进了电梯。
此刻为什么会不在?
我也终于确认,女医生身边一定有个人,不,是鬼,有个鬼在帮她。
所以无牙鬼在杀她时,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