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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分一（第1页）

宾客散尽，西岐客馆的院落重归宁静，只余下尚未收拾干净的杯盘和空气中淡淡的酒气、草木气息混合的味道。辛和微子启却并未像其他宾客一样立刻离去，兄弟二人极有默契地留了下来，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位西伯妇太姒带给他们的震撼太过强烈。那手出神入化的骑射，那身与传闻截然不同的英武气度，以及最后那轻描淡写的一句“小会”，都像猫爪一样挠着他们的心，让他们迫切地想要窥探更多，想要弄明白这西岐的水，到底有多深。

微子启寻了个由头，说是欣赏院中晚开的菊花，辛则干脆直接，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这略显简朴的客馆，仿佛想从一砖一瓦中看出西岐的底蕴。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再次让他们僵立原地，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在院落一角的石灯旁，太姒并未去更换那身引人注目的玄色劲装，依旧保持着那副英姿飒爽的“将军”模样。但她手中拿着的，却不是弓箭或兵刃，而是一根细小的银针和一件显然是姬发刚才骑射时不小心被树枝刮破袖口的常服。

她微微低着头，就着石灯柔和的光线，手指翻飞，动作娴熟而灵巧地穿针引线。那专注的神情，那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的手势，与下午在校场上纵马驰射、箭无虚发的形象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却又奇异地和谐共存于她一人之身。

一个身着戎装、气场强大的“将军”，在灯下安静地做着女红……这画面太过冲击，以至于辛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同样有些怔愣的姬发，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们……是不是提前排练过？！”他怀疑这是西岐为了震慑或者迷惑他们而故意上演的一出戏码。

姬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习以为常甚至还有点隐秘自豪的复杂神色。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你们太没见过世面”的坦然：“……殿下多虑了。这只是家母日常的……千分之一而已。”

千分之一？！

微子启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出。他看向姬发，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夸张的成分，却只看到了一片理所当然。

一旁的伯邑考也适时地温声补充道，语气真诚无比：“两位殿下，在这一点上，舍弟……真的，没有欺骗您们。”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外人初次见到母亲多面性时的震惊。

辛和微子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涛骇浪。这位西伯妇，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貌？骑射、女红、理政（传闻）、甚至可能更多……这些截然不同的技能和气质，是如何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的？

强烈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彻底占据了上风。

“近日朝中无事，左右清闲。”微子启放下茶杯，语气尽量显得自然，“本王与王弟对西岐风物颇感兴趣，既然太姒夫人与两位公子都在，不知可否在贵处叨扰两三日，也好多多请教？”

他这话说得客气，实则打定了主意要留下“观摩”。

伯邑考自然是微笑着应下，安排客房。然而，客馆毕竟不大，除去必须单独安排给太姒的上房，剩下的……只有两间了。

问题随之而来。

微子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一种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对伯邑考说：“本王与伯邑考公子一见如故，正好趁此机会多多交流，今夜便同宿一室吧。”

让他去和姬发那个疯子睡一间房？他宁愿去死！光是想到要和那个对自己弟弟做出那种事的人同处一室，他就觉得浑身不适，杀意都快压不住了。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微子启带着一丝歉意和不容置疑，看向自己的弟弟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王弟，看来……今夜只能委屈你，与姬发公子……暂居一室了。”

“兄长？！”

辛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微子启，又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神色莫测的姬发，脸瞬间白了。

要他和姬发……睡一间房？！

同榻而眠？！

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