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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为契（第2页）

夜色浓稠，无人能给他答案。

姬发回到自己的营帐，帐帘在他身后落下的瞬间，他周身那强撑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侵略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难以自控的颤抖。他背靠着冰冷的帐布，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粗重未平的喘息声。

他走到案几前，没有坐下，只是用双手撑在冰凉的木质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黑暗中，他闭上眼，方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无比清晰地重演――

辛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挣扎时手腕脆弱的骨骼轮廓；那双总是盛满火焰与骄傲的凤眸里氤氲的水汽；那滴顺着眼角滑落的、冰凉的泪水；以及，唇齿间那清晰无比的血腥气，和最后碾过那伤口时，指腹传来的、带着生命力的温热与湿润……

“唔……”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喘从他喉间溢出。

他并非毫无感觉。恰恰相反，那强烈的、几乎要摧毁他理智的冲动，此刻正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涌。当他看着辛在他手下喘息、落泪、流血时，一种混合着暴怒、征服欲和某种黑暗愉悦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想更用力地碾碎那份骄傲，听那喉咙里溢出更多无助的呜咽，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更多属于他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心惊，却又带着令人沉沦的诱惑。

他猛地睁开眼，在黑暗中，那双眸子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活该……”姬发低声自语，声音沙哑，仿佛在说服自己，“谁让他用那种眼神看兄长，谁让他……允许别人靠近。”

一想到辛与伯邑考相谈甚欢的画面，那股灼人的嫉妒便再次窜起。凭什么？凭什么自己需要动用如此激烈、如此不堪的手段，才能在那人心中留下刻痕，而兄长只需温言几句，便能轻易获得他专注的倾听？

这不公平。

他要的，从来不是平等的交谈，不是君臣的礼数。他要的是独一无二，是绝对的占有，是辛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愤怒、挣扎，还是那隐秘的、不易察觉的战栗——都只能因他姬发而起。

“子受……”他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一枚苦涩又甘美的果实。这个名字是他的特权，是他强行从对方那里掠夺来的、证明彼此特殊联系的凭证。今夜的血，不过是加深了这道凭证的烙印。

他抬起手，就着帐外微弱的月光，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碾过对方唇角血迹的触感，以及禁锢那纤细手腕时，脉搏在掌心下疯狂跳动的节奏。

一种深沉而扭曲的满足感，伴随着未散的暴戾，在他心底缓缓沉淀。

他知道自己走在一条危险至极的钢丝上。物极必反，他懂。所以他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用最直白的威胁，划下了他自认为的底线。

但他更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土，就再难收回。他对辛的欲望，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试探与利用，变成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黑暗的执念。

“下一次……”他喃喃重复着自己留下的警告，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他几乎有些期待那“下一次”的到来。期待看到辛再次触犯他的界限，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彻底地，将这只不乖的玄鸟，锁进只属于他的牢笼。

至于殷商的列祖列宗？

姬发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若是他们知晓自己的子孙，被一个西岐的质子如此以下犯上、肆意妄为，怕是真要震怒得从九泉之下跳出来吧？

但，那又如何？

他想要的，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无论如何，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方式靠近，用这种危险的关系维系彼此之间那独特而脆弱的连接，他就必须走下去。

他要的，不仅仅是辛的注意，更是辛的全部——他的喜怒，他的恐惧，他无法为外人道的隐秘，乃至他未来的命运，都只能由他姬发来赋予，来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