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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次题（第2页）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向自己座位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那个本应属于微子启的位置上，此刻坐着的，竟然是——箕子！

他穿着一身比平日更显庄重的礼服，姿态从容，正微微侧身与邻座的一位帝姬低声交谈，仿佛他坐在那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微子启，则被安排在了更靠后、更不起眼的位置，混迹于一群普通的王子之中――正是箕子之前的位置。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窜上辛的头顶，他猛地看向主位的父王和母后，帝乙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何不妥，正与王后低声说着什么。而王后，她的目光扫过座次，也只是在箕子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并未流露出任何异议！

他们……他们竟然都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

辛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冲上脸颊，让他感到一阵眩晕。这不仅仅是一个座位的问题：这是风向、是信号、是箕子地位悄然提升、甚至开始挑战他这个嫡子权威的赤裸裸的宣告！

他强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转向王后，脸上作出一个带着点委屈和不解的表情，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临近几席的人听清：

“母后，”他刻意放软了语调，“今日家宴，为何不让启王兄坐在儿臣身边了？儿臣……习惯了与王兄一同用膳。”

他这话看似只是在表达对兄长的依赖，但在场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来，他质问的不是“为何启王兄不在这里”，而是“为何箕子会在这里”！

王后显然没料到辛会突然发问，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用安抚的语气说道：“呃……不过一个座位而已，辛儿，今日是家宴，只是图个团圆喜庆，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但是母后，”辛却不依不饶，依旧用那副“不懂事”的口吻坚持道，“之前每一次，无论是大宴还是家宴，一直都是启王兄坐在儿臣旁边的。为何今日就变了呢？”他刻意强调了“一直”和“今日”，将矛盾凸显出来。

箕子坐在那里，脸上的温文笑容有些僵硬了。他听出了辛话里的机锋，这根本不是在乎微子启坐不坐在旁边，而是在质疑他箕子凭什么能越位而坐！他心中暗叫不妙，若是王后因此动摇，承认了辛的要求，那无疑是在众人面前打了他的脸，证明在王后心中，辛的地位和意愿依然比他更重要！

――绝不能让辛得逞！

箕子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谦和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打圆场道：“王弟，大家都已落座，宴席即将开始，不过是个座位而已，就不要再讲究这些虚礼了吧？免得扰了父王和母后的雅兴。”他试图用“大局”和“孝道”来压辛。

辛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天真――又或者说，是精心伪装出的骄纵，他歪着头看向箕子，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般的无理取闹：“箕王兄，辛年纪还小嘛，你就让让我呗？”

——潜台词呼之欲出：我才是嫡子！是储君！你一个庶兄，凭什么跟我争？凭什么坐在我身边？！

这近乎直白的挑衅，让箕子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他攥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却不好跟一个“年幼弟弟”在御前争执，只能把球踢回给王后，勉强维持着笑容：“这……座次安排乃是王后定夺，王弟若真有异议，还是……还是请问王后吧？”

所有的压力，瞬间都集中到了王后身上。

王后看着台下对峙的两个儿子，一个委屈倔强，一个谦和让步，再感受到帝乙也投来的目光，她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只是近日箕子确实侍疾有功，言行得体，让她颇有好感，一时疏忽了座次的敏感。如今被辛这般当众质问，若强行压下，未免显得偏袒箕子，寒了嫡子的心，也容易惹人非议。

权衡片刻，王后终于无奈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好了，都不要争了。”她看向坐在后排的微子启，柔声道：“启儿，你上来吧，还坐你原来的位置。”

微子启起身，恭敬地行礼：“是，王后。”他面色平静地走上前，与面色铁青、不得不让出位置的箕子擦肩而过，稳稳地坐在了辛的身边。

辛看着微子启坐下，心中那口恶气才稍稍平息。他赢了这一局，保住了颜面。

但当他抬眼，看到箕子默默走向后排座位时，那垂下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与怨恨时，辛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内庭丝竹依旧，宴席照常进行，只是那看似和睦的团圆气氛下，汹涌的暗流，已然撞出了冰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