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朱宸濠一身金甲,立于高台之上,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展现出一代雄主的英姿,但眼底深处那抹狂热与虚张声势,却难以完全掩盖。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借着地势传开,带着一种被刻意渲染的悲愤与激昂:
“诸位将士!我大明立国百有余年,太祖高皇帝栉风沐雨,方得这煌煌基业!然如今,朝堂之上,妖后李氏祸乱宫闱,牝鸡司晨,蒙蔽圣听,败坏纲常!”
他挥臂指向北方,仿佛罪魁祸首就在那个方向:“陛下!我等之君父!竟被软禁深宫,不得自由!奸后与外戚阉党勾结,把持朝政,倒行逆施!与民争利,致使士绅困顿。重用女流,致使阴阳颠倒。更甚者,为永掌权柄,竟断绝皇嗣,使我大明国本空悬,江山危如累卵!”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和甲叶摩擦的轻响。许多士兵脸上带着茫然,他们大多是被强征或利诱而来,对那些大道理似懂非懂。
朱宸濠见状,声音愈发高亢,开始许下重诺:“本王!乃太祖血脉,太宗皇帝一脉!岂能坐视奸佞横行,社稷倾覆?!今日在此起兵,非为谋逆,实为清君侧,靖国难!”
他拔出腰间宝剑,直指苍穹:“我等乃正义之师,顺天应人!凡追随本王,拨乱反正者,事成之后,皆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赐予田宅,共享富贵!”
“清君侧!靖国难!”台下被安排好的心腹将领立刻振臂高呼。
“清君侧!靖国难!”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气氛感染,跟着呼喊起来,声浪逐渐汇聚,震耳欲聋。金银和田宅的许诺,远比那些大道理更能打动这些普通士卒的心。
朱宸濠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场面,心中豪气顿生,仿佛已看到自己黄袍加身的景象。他长剑前指:
“大军开拔!目标——南京!匡扶社稷,在此一举!”
号角长鸣
号角长鸣,战鼓擂响。庞大的、混杂着王府护卫、裹挟的卫所兵,招募的乡勇乃至江湖亡命的靖难大军,如同一条臃肿的巨蟒,缓缓蠕动,离开南昌,沿着长江,向留都南京方向进发。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速传向四方。
京城,紫禁城。
李凤遥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军报。她看着那份写着“宁王僭号造反,兵马数万,已出南昌”的急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了然。
“终于来了。”
闻溪低声道:“娘娘,是否即刻禀报陛下,并昭告天下,发兵平叛?”
“陛下那边自然要报。至于昭告天下?”李凤遥轻笑一声,放下朱笔,“不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让他朱宸濠再蹦跶几天,
让该跳出来的牛鬼蛇神,都跳得再高些。”
地方官府与民间。
消息所到之处,反应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