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太后得知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住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老嬷嬷道:“由他去吧。把他逼得太紧,反而更糟。”只是眉头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她这个儿子,她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而内阁值房里,正准备下值的杨廷和听到通政司匆匆来报的消息,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去了豹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是,阁老。车驾已经出宫了,贵妃娘娘同行。”
杨廷和缓缓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他预料了皇帝可能会不耐烦,可能会敷衍,甚至可能会发脾气。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精心策划的春雨无声之策!
这根本不是妥协,也不是厌倦,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视和逃离!
他们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规劝、所有的舆论压力,在皇帝这任性的一走了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无力!
皇帝直接跳出了棋盘,根本不跟他们下了!
那他们这些日子弹劾的奏疏、后宫的施压,全都成了打在空处的拳头,徒惹人笑话。
“陛下怎能如此,置国事于不顾……”一位同样得知消息赶来的阁老痛心疾首地低语。
杨廷和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输了。不是输给了贵妃的狡黠,也不是输给了皇帝的维护,而是输给了皇帝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任性。
这种对手,让你所有的经验和谋略都无处着力。
豹房那里更接近市井,更远离紫禁城的规矩,无疑是贵妃更能施展手段的地方。
杨廷和对上皇帝,每一次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此刻,驶向西苑的马车上,朱厚照正兴致勃勃地跟李凤遥描述着他养的那几头豹子多么威猛神骏,仿佛只是进行一场期待已久的出游。
李凤遥抱着熊猫幼崽听着,他们的马车更稳,小家伙不容易应激。
紫禁城的围困,已被这任性的皇帝一剑劈开。
西苑豹房与其说是一处宫苑,不如说是朱厚照凭个人喜好搭建起来的游乐场兼小型军事基地。这里没有紫禁城层叠的殿宇、森严的规矩和无处不在的眼睛,更多的是开阔的场地、奇特的兽苑、演武的校场以及各种充满奇思妙想的建筑。
一踏入此地,朱厚照就像鱼儿回到了水里,整个人都鲜活明亮起来,连日来的憋闷烦躁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