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蚀灵之劫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经脉中依旧残留着熟悉的虚空刺痛感,但林渊睁开眼时,眸底却带着一丝不同于往日死寂的微光。
他下意识地内视眉心。
那道种依旧微渺,但其内核似乎比劫难前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自主运转时,吞吐周围稀薄灵气的效率,仿佛也快了一线。更重要的是,昨日吞噬那废弃冷凝露带来的能量增长,竟在蚀灵之劫的冲刷下,顽强地保存下来大半!
这意味着,通过道种吞噬炼化外物法则所得的力量,对那天道降下的剥夺法则,有着更强的抵抗力!
这个发现让林渊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迅速起身,动作间左臂的伤处依旧传来痛楚,但那股附着的灼热肿胀感,因昨夜那丝清凉能量的滋养,确实减轻了不少。他重新包扎好伤处,目光落在那柄靠在门边的暗沉旧斧上。
今日,张大海并未像昨日那般早早前来刁难。或许是被林渊昨日搬出戒律堂的言语拿捏住,暂时收敛;或许是觉得让他去劈黑沉木已是足够折磨,无需再画蛇添足。
但这正合林渊之意。
他需要更多像冷凝露那样的“废弃物”来验证猜想,加速道种成长。而丹堂,无疑是最大的目标。
他依旧扛起旧斧,走出木屋。今日的目标,并非直接去劈柴——那三百斤黑沉木昨日已然完成,王硕即便再不满,明面上也暂时找不到由头发作。
他需要一个新的、合理的理由靠近丹堂的废弃物排放区域。
凭借过去三年在杂役区摸爬滚打的经验,林渊对丹堂外围的一些琐碎活计并不陌生。他刻意绕开了正门,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来到丹堂侧后方的一片区域。这里地势稍低,靠近一条山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股不易察觉的腐败气息。
几个穿着杂役服的人正低着头,忙碌地将一些大筐的残渣废料倒入指定的深坑中掩埋,或是倒入溪水旁特定的沉淀池里。这里是丹堂处理垃圾的地方。
林渊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杂役弟子们各自忙碌,面色麻木,很少有人会关注一个同样穿着杂役服、脸色苍白还带着伤的同病相怜者。
他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被倾倒的废弃物。
有炼焦了的药渣,黑乎乎一团,散发着怪味;有切割灵材剩下的边角料,灵气尽失,干枯萎缩;也有一些浑浊不堪、颜色各异的废水,被随意泼洒在沉淀池边缘,渗入泥土。
他的眉心道种,再次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悸动,对其中几样东西反应尤为明显。
林渊不动声色,扛着斧头,假装路过,朝着溪水下游走去——那里有一片属于丹堂的普通柴薪堆放点,并非黑沉木那等灵木,只是日常生火所用,偶尔也会有杂役被派去整理劈砍。
他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放下斧头,开始慢吞吞地整理那些堆积的普通木柴,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上游废料点的动静。
机会很快到来。
一名年纪较大的杂役费力地拖着一大筐几乎变成焦炭的药渣,走向深坑。那药渣漆黑如墨,却隐隐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炽热法则韵味残留,引得林渊道种轻颤。
老杂役体力不支,在坑边一个踉跄,筐子倾斜,小半焦黑药渣撒了出来,溅落在坑边。
老杂役咒骂了一声,看了看深坑,又看了看撒出的药渣,似乎懒得再费力收拾,只是将筐中大部分倒入坑中,便拖着空筐骂咧咧地走了,对撒在外面的那点弃之不顾。
林渊等待片刻,见无人注意,便状若无意地踱步过去,假借查看溪水,迅速用旧斧的斧面,将那一小撮焦黑药渣铲起,飞快地拨拉到旁边一丛茂密的杂草中掩盖起来。
心脏微微加速,但他面色依旧平静。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他如法炮制,或是趁人不备,或是利用地形遮挡,极其小心地收集了几种道种有所感应的废弃物:一小撮焦黑药渣、几片干枯萎缩的暗红色灵植碎片、还有用一片宽大树叶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小半捧沉淀池边缘那浑浊发绿的废水。
每一样都极少,混杂在垃圾堆里毫不起眼,但对他而言,却可能是珍贵的资粮。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神魂竟有些疲惫,并非身体劳累,而是这种高度集中精神、时刻提防被人发现的紧张感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