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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似波利尼西亚（第2页）

凌晨三四点时，几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酒店的寂静。第一声来自楼下的某条走廊，紧接着，更高层的某个房间也爆发出类似的惊叫。

汪湛恩再次被惊醒。她听到门外传来不断的脚步声、开门声以及阻挡不住的惊呼。她赤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

之后她打开了门，走廊里，几个同样被惊醒的客人正聚在一起，脸色煞白地低声交谈。

“老天！你也听到了？”

“怎么回事？我的老天奶奶奶奶啊！到底谁在叫？”

“听说……听说德荣家（DeJong）的孩子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个荷兰小子！叫什么艾诺。”

“不止他！清洁工也看到了！”

消息像病毒一样传播开来。那个精力旺盛的荷兰小儿子阿诺，半夜可能起来干什么事情，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怪物”。几乎同时，一个在楼下储物室整理物品的本地员工也尖叫着跑出来，说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描述各不相同又同样骇人：有的说是个青面獠牙的油鬼仔；有的说只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而阿诺，在被家人和闻讯而来的游客围住时，惊魂初定，眨着漂亮的蓝色眼睛：

“它的动作很奇怪，像木偶一般。皮肤像死人，灰白色的，就在走廊那头盯着我。”

他的老妈老爹——那对身材高大的荷兰妇夫——此刻也面露惊慌，紧紧搂着他们的小女儿。

同时，母亲也不停地轻拍着阿诺的背，用荷兰语低声安慰着什么。这家人在上世纪曾拥有岛上的橡胶园，后来转手，这次本是带着怀旧和度假的双重目的而来，显然没预料到会卷入这样的恐怖事件。

混乱中，贵妇人伊娃女士和她那位神秘的娜迪婆婆，再次救星般登场。伊娃显得比之前更加笃信和狂热，她几乎是拽着娜迪婆婆来到阿诺声称看到怪物的走廊。

“让开！都让开！让婆婆看看！”伊娃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路。娜迪婆婆依旧是那副黝黑并且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深陷的眼睛扫过走廊的每一个角落，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神秘气息。她没有理会旁边七嘴八舌的言论，而是从她那个随身的布袋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一个木材雕刻的面具。

娜迪婆婆将面具戴在脸上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场陡然变化。她开始以一种古怪的节奏跺脚，喉咙里发出听不懂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她又点燃一束不知名的干草，刺鼻的烟气立刻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辛辣味道。挥舞着草束，娜迪婆婆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时而急促，时而缓慢，仿佛在与某个怪物进行一场搏斗。

一些本地人员工目睹此景，脸上明显露出敬畏的神情，彼此交换着“这下应该没事了”的眼神。

随后赶来的警方人员对此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带队的一个女警官皱着眉，用手扇开眼前的烟雾，表情尽显不耐烦和无奈。

“好了好了，女士，请停止吧。”女警官试图阻止娜迪婆婆，“我们需要检查现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调取监控的过程很快。模糊的摄像头画面里，只能看到来自荷兰的阿诺独自一人出现在走廊，然后突然像是受到惊吓而猛地后退，随后跑出了画面范围。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在警方反复的询问下，阿诺自己也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他挠了挠头：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光线太暗了。或者，是哪个混蛋穿了吓人的表演服饰躲在暗处，我不知道了……”他的语气从肯定变成了自我怀疑。

这时候，方才从未发问的警官，那个女警努拉，突然问道:

“阿诺·德容先生，请你再回忆一次。你声称在今早凌晨看到‘怪物’，但之后又改口说可能看错。为什么？”

阿诺·德容低着头，他还没开口，他的母亲卡特娅夫人便自然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那只不安的手，好像是给予安慰。

“警官女士，”卡特娅夫人抢先一步，声音带着哽咽，“请理解我的儿子。他……他太害怕了。他从小就敏感，尤其是……”她适时的停顿，营造出一种难以启齿的氛围。

“尤其是什么？”努拉警官追问。

卡特娅夫人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她转向阿诺，眼神充满了怜爱，鼓励自己的男儿道:“阿诺，亲爱的，没关系的，说出来会好受些。警官需要了解全部情况。”

阿诺·德容的声音干涩无比：“我……我可能产生了幻觉。我小时候……见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卡特娅夫人接过了话头。她再次紧紧握住阿诺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警官，语气却充满了悲伤:

“是的，警官。阿诺五岁那年，不幸目睹了他的生父……对我实施暴力。”

“那场面给这孩子的心理造成了无法磨灭的创伤。他父亲后来……意外去世了，但这阴影一直跟随着他。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有时会分不清现实和记忆中的恐怖画面，会产生幻觉。而这几天连续的命案，一定是触发了他内心最深层的恐惧。”

警官记录着，未置可否。审讯暂时结束。卡特娅夫人搀扶着虚弱的阿诺起身，在经过汪湛恩和张说这些旁观者身边时，她投来了短暂一瞥。

而阿诺，在与汪湛江眼神交汇的瞬间，连忙避开了视线，侧过头去。

警方在此之后，要求酒店严格加强巡逻。

汪湛恩同张说提及了自己自寺庙回来后曾遇到过阿诺，但没提自己的梦。

“你的意思是说，他先叫你晚间别外出，自己却半夜三更跑出来了?还当了撞鬼者之一。”

汪湛恩点头。

“哼，这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