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时光流逝得缓慢而黏稠,空气中漂浮着药水与无声焦虑混合的气息。李诞在绝对静养与顶尖医疗的全力干预下,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那些昂贵的、带着特殊活性的“灵露菇”提取液被秘密加入他的治疗方案,虽不能弥补本源损耗,却极大地促进了他肉身的愈合。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栅。
李诞已能靠着枕头坐起身,脸色虽仍显苍白,但眼底那骇人的虚弱已然褪去,重新凝聚起深邃而锐利的光芒。他正听着周谨低声汇报着集团这几日的运转情况以及外界动向,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批阅着最重要的文件。
即便重伤未愈,他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商业帝王,不容许有任何脱离掌控的可能。
“王家那边最近很安静,没有任何异动,甚至退出了城西地块的最终竞标。”周谨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像是。。。被吓破了胆。”
李诞冷哼一声,未置可否。王振坤那只老狐狸,最是懂得审时度势,赵家的覆灭足以让他清醒一段时间。但安静的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算计。
“继续盯着。那个神秘人,有线索吗?”
“还没有。。。对方藏得太深。”
李诞蹙眉,正欲开口,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毛茸茸的,扎着两个有些松散的小揪揪。念念眨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先是看向周谨,然后目光怯生生地落在李诞身上,小声问:“周叔叔。。。爹爹醒着吗?念念可以进来吗?”
经过几日的休养,她已能下床轻微活动,但王阿姨和医护人员看得紧,不许她过多打扰李诞静养。她只能时不时这样扒着门缝偷看。
周谨立刻看向李诞。
李诞在看到女儿那小脑袋的瞬间,周身冷厉的气场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他放下平板,对周谨挥了挥手。
周谨会意,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过来。”李诞开口,声音因久未多言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念念眼睛一亮,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哒哒哒地跑了进来。她身上穿着可爱的病号服,怀里还抱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布娃娃,小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晕,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大病初愈的倦怠。
她跑到床边,仰着小脸,关切地看着李诞:“爹爹,你还疼吗?医生伯伯说你要多睡觉。”她还记得爹爹昏迷不醒、吐血的样子,心里害怕极了。
李诞看着她鲜活的小脸,听着她软糯的关心,只觉得心中最坚硬的部分都被熨帖得柔软温暖。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爹爹不疼了。念念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念念好啦!”小家伙用力摇摇头,为了证明自己很好,还原地转了个圈圈,结果有点晕乎乎,差点没站稳。
李诞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将她抱坐到床边。小女孩柔软温暖的小身子靠在他身侧,带着淡淡的奶香和药味,一种无比真实的、血脉相连的悸动在他心间荡漾开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珍视,以及那深沉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父爱,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壁垒,汹涌而出。
他低头,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眉眼的小脸,看着她眼中全然的依赖与信任,想起她经历的苦难,想起自己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喉头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爹爹?”念念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伸出小手,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下巴,“你怎么啦?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的小眉头担忧地皱了起来。
李诞握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极其认真、极其郑重地看进女儿的眼睛里,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念念,对不起。”
念念眨眨眼,有些不解:“爹爹为什么说对不起?”
“对不起,爹爹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惊吓。”李诞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责与痛楚,“对不起,爹爹以前。。。不知道你的存在,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此刻却对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剖白着自己最深的愧疚。
念念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用力摇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呀!爹爹现在找到念念啦!而且爹爹好厉害!打跑了坏蛋!救了念念!念念最喜欢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