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惊慌的叫喊和沉重的脚步声。
“快!快去请郎中!”
“我的娘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是村长林永福和赵翠花的声音。
阿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贴在柴房门缝上往外看。
只见几个长工抬着一个人影踉跄着跑进来,一股浓烈的恶臭随之弥漫开来。火把光下,那人满头满脸都是污秽,浑身湿透,软绵绵地像摊烂泥,正是泼皮张老三!
“怎么回事?”林永福披着衣服,沉着脸问。
一个抬人的长工喘着粗气回答:“村长,可了不得!张老三晚上喝多了,不知咋的走到村口粪坑边上,脚下一滑栽进去了!捞上来就只剩半口气,臭气熏天!”
赵翠花捏着鼻子躲得老远,连连啐道:“活该!报应!定是缺德事做多了!”
林继宗也披衣出来,看着张老三的惨状,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又很快掩去。
阿来浑身冰冷,血液却像烧开了一样在血管里奔腾。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不是巧合!
绝不是巧合!
她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柴房门,滑坐在地上。她颤抖着再次翻开那本笔记,看着那行字。
代价……代价是她再也想不起那个暖洋洋的午后。
而报应,是张老三淹死在粪坑里。
一种混杂着恐惧、狂喜和战栗的情绪攫住了她。她害了人?不,是那本笔记……是那个声音……
“下一个,写谁?”那冰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阿来喘着粗气,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眸子里,昨夜还残存的绝望和怯懦,正被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光一点点取代。
院子里,张老三的呻吟和众人的嘈杂渐渐远去。
柴房里,只有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和指尖抚过空白纸页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