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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丝味的舅舅(第1页)

其实今年六月肠癌手术前,姥姥非常抗拒。她凭着一辈子的生活经验,疑心自己得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哭闹着不治了,要把钱省下来留给儿子。无奈之下,所有人只能联合起来骗她,说只是肠道里长了个息肉,是个小手术,暂时用个造口帮帮忙,养几个月就好。

可几个月过去了,每天得到的还是同样含糊其辞的安慰,和“再用几个月造口,再用用”的搪塞。姥姥的脾气就越发暴躁了,她染上了摔东西的毛病。每天沈贞静和沈书昀的电话只要超过五分钟,如果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她听不清或是不顺心,紧接着就能听到茶杯、饭碗甚至是镇痛泵砸在地上的声音。

沈贞静每日在公司和病房之间奔波,再见到女儿书昀时,已然是十一月底。

今年初书昀的爸爸去世后,沈贞静惊觉自己陪女儿的时间太少,过去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久病的丈夫身上。之后无论海市江市,她都一直将女儿带在身边。正因如此,开学后长久的分离让书昀格外不适应。开学后打电话,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甚至从小学起她就问的“今天是否用心,学习状态怎么样”都问的越来越少,电话总被打断,挂断得越来越早。书昀不是没想过周末见面,但姥姥的病“全年无休”,只要沈贞静离开超过三小时,姥姥就能闹得鸡飞狗跳,骂医生咒护士,最后撂下一句:“嫌弃我就滚回海市去,再也别回来!”总总原因下,沈贞静三令五申,让书昀好好学习,绝对不准跑来医院。

书昀对着“妈妈有空就去看你”的空头支票等了又等,终于等到十一月底的大周。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坐上了前往肿瘤医院的公交。至于为什么是公交——她没有智能手机,几个月未见,母亲只有空往她饭卡里充钱,而她开学时买了大量资料,又交了两次班费和水费,她零花钱早已见底,只剩下两位数。

书昀能理解母亲不让她来的举动,父亲生前缠绵病榻,医院吞噬了母亲大部分的岁月,那里于她而言是恐慌、心悸与失去的源头,是一切细菌、病毒和痛苦的代名词。母亲想让女儿离这一切越远越好,书昀能理解,但她绝不赞同。

挤了近一小时公交车,沈书昀带着一肚子酝酿好的“控诉”冲进病房。打开门,充足的空调热气扑面而来,病房窗帘紧闭,姥姥半靠在床上,眼前的跨床桌上摆着一碟米糕和一碟布丁,电视里咿咿呀呀地放着黄梅戏。

“姥姥好。”沈书昀老老实实打招呼,目光快速扫过空无一人的厕所和护理床上的西装外套,“妈妈不在吗?”

姥姥眼皮抬了抬,眼球又黏回电视屏幕:“在呢。”她朝阳台方向努了努嘴。

沈书昀拉开窗帘,顿时愣住。她知道母亲暑假就清减了不少,但此刻……沈贞静脸颊上那点柔软的肉已彻底消失,颧骨显得格外突出。肿瘤医院的地理位置不好,周边消费并不高。她身上套了件医院商店买的那种廉价绿色毛衣,袖口挽到手肘,此刻正泡在阳台水槽里——搓洗着姥姥的一件睡衣。

沈书昀猛地拉开阳台门,愤愤不平:“厕所不是有洗衣机吗?家里也有啊!现在才八度,用冷水洗什么!”

沈贞静刚在对着衣服发呆,此刻才反应过来,勉强一笑:“小书?你怎么来了?你姥姥就喜欢这件,说洗衣机洗的有味道,还会搅坏衣服。没事,就一件,搓两下就好,今天天气不冷,我也才刚出来。”

姥姥“聋”了很多年的耳朵此刻倒是灵光,在房里大喊:“夭寿喽!一件衣服开什么洗衣机!不想洗放着我自己来!等我死了就什么也不用洗了!”

书昀没理会身后的嚷嚷,拉住母亲发紫的手,毫不意外地一片冰凉:“您先进来。那厕所里有热水,为什么不在那里洗?”

沈贞静被书昀拖了进来,又听到女儿连珠炮似的疑问,

“你的羊绒衫呢,羊绒大衣呢,围巾呢?放家里没拿来吗?现在这么冷,只穿这个够什么用?我现在回去给你拿。”

语毕,就直愣愣盯着沈贞静,看来是非要个答案。静默许久,沈贞静才低声回道:“…我上周忙,你姥姥就帮我把衣服都洗了。”

书昀沉默地盯着她,心里瞬间补全了后半句:然后用所有的羊绒衫、羊毛大衣都洗得缩了水,彻底不能穿了。

书昀又把脸转向竖起耳朵的姥姥:“姥姥,妈妈天天陪着您,您看她这手冻的!大姨也在老家天天给姥爷送饭,舅舅呢?您也不能太偏心了吧?”

“你舅舅天天来,他昨天还来陪我说了话呢!”姥姥发现没人理她,又开始扯着嗓子叫起来。

“你胡说!我刚从护士站过来!护士说5床家里的儿子九月后就来过3次!”书昀转过身,恨恨地瞪向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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