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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第2页)

“娘娘凤体初愈,又要操持六宫诸多事宜,实在辛苦。只是。。。。。。”

我微微蹙眉,声音压低了几分,言辞恳切,“妾身入宫这些时日,心中始终有一事,如鲠在喉,日夜难安,若不得解,只怕终日惶恐,难以尽心侍奉陛下与娘娘。”

盛望舒瞬间意会,屏退左右后,抬眸看我,带着一丝询问:“何事让娴妃如此不安?”

我垂下眼帘,避开她审视的目光,声音更轻,却足够清晰:“是关于妾身的姑母,先帝的宁太嫔。”

我感受到她目光微微一凝,继续道,“臣妾母家对此事讳莫如深,只知姑母是病故宫中。可臣妾实在害怕。。。不知自己是否会于无知无觉中行差踏错,重蹈姑母覆辙,辜负了陛下与娘娘对臣妾的期许。若能知晓姑母当年究竟因何触犯天颜,抑或只是自身福薄,臣妾也好时时引以为戒,警醒自身,避免重蹈覆辙,惹陛下与娘娘烦心。”

我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求知的目的包裹在对自身处境的担忧和对帝后期许的珍视之下,渴望着盛望舒能对我宽容几分。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檀香袅袅。

盛望舒沉默地看着我,神色几经变幻。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在她最虚弱时送去的那份不张扬的关怀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我此刻表现得足够无助与惶恐,也或许,她本身对悄无声息消失在深宫中的宁太嫔,亦有几分讳莫如深的了解与隐隐的同情。

良久,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宫中旧事,如烟如尘,本不该再多提及,徒惹是非。”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依然低垂的头上,语气缓和了些许,“不过你能有此警惕之心,时时自省,亦是好事。”

她沉吟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抬声唤来心腹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又自袖中取出一枚小巧却分量沉重的令牌,递到我面前。

“罢了,你既想知道,本宫便破例一次。”盛望舒声音不高,却带着皇后独有的威仪,“这是本宫手令,持此去内务府档案库偏阁,可调阅先帝朝部分不涉军政机要的妃嫔起居注及脉案记录。”

言罢,她又正色叮嘱道,“记住,只可查阅与宁太嫔相关的部分,不可旁骛他顾,不可抄录片言只字,阅后即刻归还,不得对外声张半分。可能做到?”

一股混杂着激动与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立刻伸出双手接过那枚令牌,恭敬道谢,“多谢娘娘恩典!娘娘放心,臣妾谨记教诲,绝不敢多生事端,辜负娘娘信任。”

有了盛望舒的手令后,一切变得顺利了许多。

一位老太监引着我穿过重重宫苑,来到内务府后院一间僻静的偏阁。

推开门,一股陈旧纸张与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阁内光线昏暗,仅靠几扇高窗透入天光,书架林立,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册簿。

我依照老太监的指点,按照年份索引,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仔细寻找着姑母获封宁嫔前后,以及她“病故”前那段时间的记录。

翻阅着那些纸张泛黄、边缘脆弱的册页,上面冰冷而刻板的文字,如同散落的碎片,逐渐在我脑海中拼凑出一些模糊的影像:

起居注上,姑母初入宫时,也曾有过短暂的“蒙幸”、“承宠”的记录,笔触寥寥。但很快,她的名字便沉寂下去,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最终几乎湮没在众多妃嫔的名录之中。

太医院的脉案则显示,她曾经有过一次身孕,但未足三月,便记载“意外小产”,缘由语焉不详,只模糊地提及“不慎跌倒”。

自那之后,她的脉案便持续记录着“气血两亏”、“忧思过甚”、“夜不能寐”,汤药几乎未曾断过。

而在她病故前约半年,关于她的记录骤然减少,几乎不见于任何宫廷庆典、宴饮活动的记载,仿佛这个人被彻底遗忘在某个冰冷的角落。

最后一份脉案上,只有八个字:“郁结于心,药石罔效”,最终溘然长逝。

失宠、失子、被遗忘。

没有指向明确的罪责,没有记录在案的激烈冲突与迫害,只有一种缓慢的、无声的、日复一日的消磨与窒息,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点耗尽了她所有的生机与希望。

我轻轻合上最后一卷记录,叹了口气。

没有找到确凿的凶手,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但这整个过程本身,看似正常的衰落与消亡,就已经是足够残酷的答案。

向那始终沉默的老太监道了谢,将一切恢复原状后,我便悄悄回到了长乐宫。

回宫后,我独坐窗前,良久无言。

姑母那在梦中始终模糊不清的面容,与楚瑛临终前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恐与无助的脸庞,在这一刻竟无比清晰地重叠在一起。

我心里愈发清楚,在这吃人的地方,一味地安分守己,祈求恩宠与怜悯,最终只会像她们一样,任人宰割,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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