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被藏在楼道里拐角里,像更深的阴影。
宋微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进家门的,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延缓某个必然时刻的到来。
屋内光线明亮得过分,地板光可鉴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味消毒水气息,一切都井然有序。
“微微,回来啦?”
声音从客厅深处传来,温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母亲周岚。
宋微的心猛地一提,又沉沉落下。
“是我,妈妈。”她应着,声音努力维持平稳。
她换好拖鞋,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走向客厅。
周岚坐在轮椅上,停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依旧滂沱的雨夜,窗玻璃上蜿蜒着扭曲的水痕。
她腿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但宋微知道,那更像一个道具。
母亲的注意力,永远精准地投射在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她身上。
轮椅是电动的,看起来很新,操作灵活,但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个家庭曾经遭遇的变故。
以及这变故与宋微无关,但她也要背上责任。
“怎么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周岚转过身,轮椅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微驱动声。
她的目光从上到下扫描着宋微,“淋湿了?伞呢?”
来了。
宋微垂下眼睫,避开那审视的目光,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滚了滚:“风太大,伞。。。。。。伞不小心被吹坏了。我在街边屋檐下躲了一会儿雨。”
“坏了?”周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伞骨是碳纤维的,按理说韧性不错。风再大,也不该直接吹断。”
没有立刻的斥责,只有追问。
这种追问往往比直接的愤怒更让人难受,没有格外的情绪,让人连委屈都显得矫情。
“我也不知道,”宋微的声音更低了些,“就是一阵风扯过去,就。。。。。。咔嚓一声了。”
周岚沉默了几秒,裹得宋微呼吸不畅。
“算了,”最终,她似乎放弃了追根究底,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惋惜。
“一把伞而已。只是那花色我很喜欢,下次未必能买到一样的。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用热水冲个澡,别感冒了。厨房温着姜茶,一会儿喝一碗。”
“谢谢妈妈。”宋微如蒙大赦,转身想逃。
“等等,”周岚叫住她,“你们首考的题目应该对的差不多了吧?王老师下午在群里说已经开始讲了。”
宋微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慢慢转回身:“嗯,对过了。”
“物理多少?”
“差不多九十六吧。”
周岚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悦,只是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一个预期内的数据:“差不多。你觉得这次哪里有问题?”
“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二小问开始,解题步骤有个条件省略了,只拿了过程分。后面的第三问我也没写出来。”宋微流畅地回答,这个问题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自我剖析过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