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忍冬正记录观测数据,余光瞥见时半夏正垂头丧气地摆弄相机。
出发前还活蹦乱跳的时半夏,怎么返程的时候就那么消沉?
纪忍冬微微摇了摇头,把头靠在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水雾。
纪忍冬,科考站里最年轻的科研工作者,父母常年辗转各地搞科研,她从小就常常搬家——刚适应海风的潮湿,下个月又要搬去更干旱的内陆。
纪忍冬看着父母为科研一头扎进未知,从不抱怨。长大后,她自然而然地走上了同样的路。
只是,与父母不同,她渴望稳定。
得知科学院组织的去极地考察两年半的计划,纪忍冬第一个提交了申请。
在一年里,她考取了WFR野外急救证书,为方便工作,还死磕下了N国语…
枯燥的实验数据,近乎半年的极昼或极夜,与冰雪独处,纪忍冬都不在意。极地或许寂寞,但至少,不会总搬家。
去极地,没准还能看见小海豹。
极地夜幕降临得很快,人烟稀少的科考站繁星闪闪。
刚下地,时半夏就抱着相机冲回房间。纪忍冬看着时半夏颤抖的背影,没有说话,安置好设备,走进实验室。
科考站的室温常年在20℃。
为了保存采集到的样品,也为了省电,实验室里的温度只会更低。
一向不怕冷的纪忍冬早已习惯这样的低温。极地的室外会更冷,实验室里已经可以说是春天了。
可今晚,实验室的机器罕见的散热异常,爆闪“设备温度过高”预警红光。
纪忍冬的目光扫过屏幕,表盘显示源头是数值飙红,高达26℃的302室
——那是时半夏的房间。
五分钟后,纪忍冬就出现在302室。房间里的人迟迟没有回应,纪忍冬直接推开了门。
结果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时半夏还在调试相机——整个人全副武装,还裹着大棉被,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相比之下,纪忍冬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
看见电暖器上的“26℃”,纪忍冬走过去,瞥见时半夏冻得发红的手指,她的指尖停顿半秒,还是把温度调成20℃。
“诶!怎么调低了?”目睹对方干脆利落的动作,时半夏瞪大眼睛。
“科考站的室温,一般保持在20℃左右,现在室外温度才4℃,不算冷。”纪忍冬淡淡说道。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这里不是酒店,你是来工作的,别忘了这点。”
——又是那个冷漠的语气和表情,时半夏终于忍无可忍。
“4℃还不冷?!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冻得手指都没有知觉了?!4℃对你来说是春天了,对我来说就是冰窟!”时半夏哀嚎,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纪忍冬轻叹::“时小姐,科考站能源有限,大家都要为整体运行负责。”
纪忍冬继续按着温控按钮:“这不是针对你,是规定。”
纵使心中有众多不满,时半夏也知道科考队工作的不易。
到嘴的吐槽和抱怨,又硬生生吞了进去。
“可是…”
时半夏还想再争取一下。
纪忍冬顿了顿,打断了她:“规定如此,抱歉。”
“好吧…”时半夏抿了抿唇,闷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