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冰冷的电脑椅上,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只是盯着屏幕,任由绝望和药物的副作用慢慢将我拖入一种麻木的、昏沉的泥沼之中。
外面的世界依旧运转。关于《星墟》的项目,关于林夕,关于我搞砸的一切,都在继续。
而我,被遗弃在了这个散发着霉味的、短暂的避难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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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回酒店的路上。
我(林夕)靠在舒适的后座,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地掠过脸颊。但我并没有看风景,而是微微蹙着眉,反复看着手机里刚刚录下的一小段音频。
是围读会时,我念叶文婧那段重要独白的录音。职业习惯,我会录下自己的部分,事后反复听,找问题。
耳机里,我的声音冷静、克制,带着研究员特有的精准,底下暗流涌动。
听起来……似乎还行?技巧上应该没有大问题。李导当时也没有喊停。
但是。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种……核。那种能真正击中人心,让人头皮发麻的核。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闪过电梯里那一幕。那个女人苍白脆弱的脸,破碎的声音,以及她说出“向内……没有对外”时,那种几乎能让人感受到的、无声的撕裂感。
那才是真正的……痛苦的内爆。不是演出来的。
我的表演,相比之下,是否显得过于……技术流了?过于注重外在的模仿,而缺乏那种从内部撕裂灵魂的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感细细密密地爬了上来。
获得角色的狂喜已经被这种专业的焦虑冲淡了不少。芳姐在电话里兴奋的声音还在耳边:“定了!基本定了!林夕你太棒了!就知道你能行!晚上我就把初步的合同条款发给你!好好准备,这是你的翻身仗!”
是的,刚刚在车上,我已经正式接到了选角导演的电话,确认由我出演叶文婧一角。合同细节后续由芳姐去敲定。
我本该欢呼雀跃,但现在,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压力。
叶文婧比我想象的更难。她不是外放的悲伤或愤怒,她的所有惊涛骇浪都发生在静默的内心深处。这种角色,最难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演好了封神,演砸了就是面瘫。
而那个写出她的女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行走的、内心风暴的谜团。
她……后来怎么样了?那样跑掉,没关系吗?
“夕姐,”助理小圆从前排转过头,小声打断我的思绪,“芳姐刚又发信息了,说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还有,剧组那边希望尽快建组培训,涉及一些基础的科学理论和仪器操作,可能还有体能训练……”
“嗯,好。回复芳姐,吃饭可以,但别太晚,我明天一早要去健身房。”我迅速收敛心神,吩咐道,“培训的安排,让芳姐直接跟我对接时间,全力配合剧组。”
“明白。”
作为演员,我必须专业。个人的情绪和无关的担忧必须暂时搁置。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拼尽全力抓住它,演好它。
至于苏晴……那不是我该过多关心,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也许她只是极度社恐,也许那天她只是身体不适。
我摇摇头,把那个苍白脆弱的身影强行从脑海里驱散,重新戴上耳机,调大了音量。
“能量守恒定律在那里失效了……”我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出。
这一次,我闭上眼睛,努力去回想电梯里那一刻感受到的、她身上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立无援,试图将那种质感,注入到叶文婧的声音里。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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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熠影业大楼,会议室外的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