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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狄依依听得啧啧称奇,心想这厮果真好本事,仿名家字体,居然能以假乱真,连子瞻先生本人都给骗了。

“子瞻先生知道内情后,对我的书法倒也颇有兴趣,元章曾寄了几篇我写的诗文给他。先生看后十分惋惜,特地寄信给我,点评说我还在别人的字体里打转,得走出自己的路,才能自成一家。”说到这里,云济神色不由一黯。

“这已经很了不起啦!”狄依依刚夸了他一句,突然又觉这不该是自己说的话,立马俏脸一摆,“做人可别太贪心,能将经义倒背如流,算学也惊世骇俗,还能模仿别人的笔迹——文人做到你这份上,已算登峰造极,你还不满意,让别人怎么活?”

云济停住笔,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苦涩:“这是我的病,什么经义文章,什么画风字体,见过的便死活忘不了。先生给出的算题,我一看就知道结果是什么,有时候都算出来了,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算的。”

见他一副痛苦模样,狄依依都惊呆了,心想这人怎能臭美到这等地步。

云济看了她一眼,一边抄写,一边苦笑道:“我所说都是发自肺腑,你若体验过,就会明白这实在是世上最折磨人的刑罚。你以为我是个学富五车的文人,其实我只是个活着的算盘。”

“活着的算盘?”

云济点头:“我自幼愚钝……”

“你这样还自幼愚钝?”

“不是想问题愚钝,是感觉愚钝。”云济解释道,“世间一切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滕王阁序》也好,《岳阳楼记》也罢,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优美的文章,而是一堆列队成阵的文字,看过了,便自然而然记在心里,想改都改不了。”

“也就是你所谓的‘活着的算盘’?”

“嗯,我总喜欢算来算去,不喜欢那种……依靠感觉的物事。我能模仿历代书法大家的字体,却只是安常习故罢了,并不知它为何而美……子瞻先生曾说得精准,我字写得再好,也是别人的字体,难脱匠气;诗作得再多,也是堆砌的辞藻,索然无味。”

他说话间,手却不停,很快将《女论语》抄完了一遍。此时他对狄依依的笔迹已经了然于胸,《女论语》等文更是滚瓜烂熟,直接闭卷默写,笔起笔落,如行云流水般写了半个时辰。抬头一看,狄钟在一边翻阅兵书,狄依依侧躺在羊毛毯上,玉手支着额头,鼻息轻轻起伏,早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大亮,狄依依睁开眼睛,看到案几上摆着《女诫》和《女论语》各十份,又有云济写的一张留言,让她交差后去司天监找他。狄依依不由大喜,洗漱完毕,将抄好的经文递送到皇后所在的正阳宫,顿觉卸去了身上枷锁,连走路也轻快起来。

狄依依赶到司天监,云济已经备好了马,指着身边跟着的两人道:“这是鲁千手,这是张无舌,都是在司天监当差的。先上马,咱们路上说。”

狄依依还没搞清状况,就莫名其妙地上了马,看着云济身边那两人:“他们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这两人都二十来岁年纪,一个满脸带笑,一个面无表情。鲁千手嘻嘻笑道:“不奇怪不奇怪!回小娘子,咱两个在云教授手下当差,乃是历算科的学生。至于这名字嘛……咱原名叫鲁默,出身工匠世家,自小研习机关术,擅做一些奇技淫巧之物。这两只手总是闲不下来,同时能做好几样事,是以得了个外号,唤作‘鲁千手’。”

狄依依恍然点点头,侧目向张无舌看去:“那你呢?”却见张无舌一张脸如同木雕一般,没有半分表情,只嘴唇微动,却没半个字出口。

“姑娘姑娘!这厮生性不爱说话,舌头像白长了一般,人称‘张无舌’。他少年时曾跟人修道炼丹,可识本草数千种,能造种种药剂。后来入了司天监,也是少言寡语,半天憋不出三个字。咱可怜他这般木讷,就只当他的舌头长进了咱嘴里,总是替他把话给说囫囵了。”

鲁千手的舌头如装了机栝,吐字极快,话语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从嘴里蹦出来。尤其每次开口,都急不可耐地重复两声,听得狄依依一愣一愣。她诧然冲这两人点点头,问云济道:“你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你费那么大功夫,不就是为了找到真珠吗?我们当然是去查案。”

“查案?”狄依依精神大振,心下暗自高兴,面上却滴水不漏,装作诧异地道,“没想到你这‘三杯倒教授’酒量不大,气量倒是不小。上次我说你只顾帮皇城司查禁文章,不顾真珠的安危,你倒是知错能改。”

云济微微一笑,却也不反驳。“那我们要去哪里?”

“陈留。”

陈留距离东京城约四十里,春秋时为郑地,为陈所侵,故曰陈留。大宋开国后,陈留县隶属京畿路,由开封府管辖。

狄依依双眸流转,满怀期待道:“找到真珠的下落了?”

云济摇了摇头,还没有开口,鲁千手便已憋不住,叽里呱啦将事情缘由讲了一遍。自从真珠被拐走的事情宣扬开来,拐卖人口的匪徒闻风而动,逃的逃,隐的隐,不敢再轻易作案。开封府为迎合上意,这几日大张旗鼓,到处搜查拐卖妇孺的“黑牙子”。东京城沟渠深广,向来是亡命徒隐匿之所,什么“无忧洞”“鬼樊楼”17,都如兔穴鼠窝般被翻了一遍。严查狠打之下,贼人倒是抓了不少,郡主失踪案却毫无进展。

狄依依听罢,愤愤道:“开封府面子功夫倒是厉害,干实事却是一塌糊涂!不对,你又为什么这么急?”

云济坦然道:“开封府负责查办此案的左军巡使王公讳旭,乃是我的义父。此案上达天听,开封府孙大尹限令二十天内破案。我义父是前任大尹提拔的,和现任大尹颇不对付。这案子又实在难缠,若二十天内还无进展,只怕……”

“我说你为何如此急迫,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急着救无辜女子于水火之中呢。原来是眼看你义父官位不保,这才急着破案。”狄依依奚落道,“没想到你不仅是沈制诰的徒弟,还是左军巡使的义子。”

云济喉结一动,却没有解释。他要查这个案子,一来是想为义父分忧,二来也是受狄依依那番话的触动。

“说吧,咱们……咱们怎么查呢?”

“去陈留。”云济道,“现在整个东京城风声鹤唳,从作案者这边下手,已经不大可行,咱们只能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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