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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第1页）

第七章靠近

当同龄的孩子还沉浸在刚升入初一的新鲜与懵懂中时，十三岁的念念，已经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完成了初中的所有学业。她如同一颗被过度催熟的果实，外表依旧带着青涩的轮廓，内里却早已是远超年龄的深沉与谋划。

中考放榜，念念毫无悬念地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足以让她在全市任何一所顶尖高中里随意选择。然而，她的选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没有选择那些以培养竞赛尖子或出国精英闻名的名校，而是坚定地选择了一所离李卫宁和孙朗家非常近的、一所重点高中。

“为什么选这所？以你的分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徐佳和王建十分不解。

念念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她拿出事先查好的资料，条理清晰得不像个孩子：“爸妈，我研究过了。这所高中虽然名气不是最响的，但校风严谨，注重学生综合素质培养，高考成绩很稳定。而且，它离李阿姨家近，我不是小孩子了，想学着更独立一些。”她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重点，“所以，我决定高中住校。”

“住校？”徐佳惊呼出声，“你才十三岁！宿舍条件怎么样？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妈，我就是因为年龄小，才更需要锻炼。”念念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固执，“住校可以节省大量上下学的时间，用来学习或者发展兴趣爱好。而且，集体生活能更好地锻炼我的自理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她将学校宣传册上的口号运用得恰到好处。

王建和徐佳面面相觑，既为女儿的“懂事”和“远见”感到欣慰，又为她的年龄和独立生活能力感到深深的担忧。他们试图劝说，但念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倔强，甚至暗示如果不同意，可能会影响她的学习状态。最终，爱女心切又望女成凤的他们，还是妥协了。

然而，妥协的背后是更深的牵挂。尤其是徐佳，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就要离开家，住在集体宿舍，心里就揪得慌。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离学校近、又是至交好友的李卫宁。

“卫宁，念念这孩子主意大，非要去住校，我们拗不过她。可她毕竟才十三岁，是班里年龄最小、个子也是最矮的，我实在不放心。学校离你家近，万一……万一她有什么不舒服，或者遇到什么困难，我请求你，帮忙多看顾着点，平时多叫她去你家吃点好的，补充补充营养……”徐佳在电话里，声音充满了恳求。

李卫宁握着电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对于念念，她始终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宠爱。这种感情，或许源于闺蜜的情谊，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未生育，将一部分母爱投射到了念念身上，又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那潜藏在灵魂深处、属于前世李子明对王雨然的那份未能善终的亏欠与眷恋，正无形地牵引着她。她理所当然地、甚至带着几分欣喜地答应下来：“佳佳，你这说的什么话，念念就跟我的亲女儿一样。你放心，交给我，肯定把她照顾好。”

就这样，念念顺利地搬进了高中宿舍，但她的生活重心，却悄然转移到了李卫宁的家中。李卫宁将这份嘱托看得极重，只要自己有空，都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将念念接回自己家。她会变着花样地给念念做好吃的，排骨汤、清蒸鱼、各种营养均衡的菜肴，恨不得将住校缺失的营养都补回来。她关心念念的学业，陪她去买辅导书，听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当然是经过念念筛选和加工的版本）。

而念念，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依赖长辈的、略微粘人的少女形象。她会在李卫宁做饭时，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问东问西；会窝在沙发里，和李卫宁一起看一部文艺电影，然后发表一些“深刻”的见解，让李卫宁惊讶于她的早慧；更会在夜幕降临，该休息的时候，抱着自己的枕头，眨着大眼睛，用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李阿姨，我今晚想跟你睡，好不好嘛？我还有好多悄悄话想跟你说呢。”

面对这样的请求，李卫宁总是无法拒绝。她笑着摸摸念念的头：“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阿姨睡，羞不羞？”

“不羞不羞！在李阿姨这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念念把头埋在李卫宁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恋。

这时，孙朗通常会在书房处理工作，或者在看电视。最初，他对此并未在意，甚至觉得家里多个孩子挺热闹。但次数多了，尤其是在他也忙碌一天，希望能和妻子有些单独相处的时间时，念念的“入侵”就带来了一些不便。当他洗漱完回到卧室，看到床上已经躺着那个小小的、占据了他位置的身影时，眉头会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念念，你是大孩子了，该自己睡了。”孙朗试图委婉地表达。

可念念会立刻抱紧李卫宁的胳膊，委屈地看向李卫宁：“李阿姨……孙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来啊？”

李卫宁自然会护着念念，对孙朗说：“哎呀，孩子还小，又住校，偶尔才回来一次，想跟我亲近亲近怎么了？你就委屈一下，去客房睡一晚嘛。”

孙朗看着妻子维护的样子，又看看念念那看似无辜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他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自己的枕头：“好吧好吧，你们娘俩聊，我去客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迁就。

房门在孙朗身后轻轻关上。卧室里，只剩下李卫宁和念念。台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李卫宁轻轻拍着念念的背，像哄婴儿一样，很快便呼吸均匀地睡着了。而她怀里的念念，却在那片温暖的阴影里，睁开了清亮得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

她听着耳边李卫宁平稳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李卫宁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和护肤品的香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多么容易。她在心里冷笑，轻而易举地，就能插入你们之间，占据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李子明，你可知道，此刻睡在你身边的，就是前世那个被你抛弃、孤独终老的王雨然？

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这种以爱为名的监视和控制，给她带来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她像一只耐心的蜘蛛，一丝不苟地编织着这张名为“亲情”的网，将李卫宁牢牢地束缚在中心，并且，成功地开始将孙朗，这个她计划中的“障碍”，一点点地推离中心。

夜渐深，念念在李卫宁温暖的怀抱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复仇的火焰，在她胸腔里，幽暗地、持久地燃烧着。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家的运作规律，了解孙朗的弱点，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高中三年，时间，站在她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