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啾啾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到他从裴度袖子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探出小鸟脑袋时,裴度的袖子内侧已经湿了一大片。
裴度正在看文书,余光瞥见袖口悄悄冒出一颗小鸟脑袋,手指微动,合上文书放在一边,伸手端了清水过来递到沈啾啾嘴边。
沈啾啾扭捏了一下,低头吨吨吨。
喝得急了,几滴水珠溅在胸前的绒毛上,洇出几点深色。
喝完水,沈啾啾贴着坐在裴度手边,仰头啾了一声。
这一声其实没什么含义,就是沈啾啾突然想叫一下下。
裴度弯了弯唇角,回应小鸟的啾啾:“溪年,试着大胆一点,努力自私一点。”
“现在是我有求于你,而我想要治病,便会应允你提出的任何要求。”
“这并不是一个海晏河清的世道,权力,地位、利益都在吃人。”
“所以人可以善良,但不能无锋。”
“你当然可以为了肩负责任,为了保护心中重视亲朋而努力,但在你枝繁叶茂,能为旁人遮荫前,你该做的不是报恩,不是牺牲,而是汲取一切可以成长的养分,去壮大己身,磨砺锋芒。”
裴度垂眸注视沈啾啾,视线仿佛透过毛茸茸的小鸟身躯,看到了小鸟眼眸深处懵懂而清澈的灵魂。
“溪年,问问自己的本心。”
“你最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是什么?”
“你真正想要走的路,又是什么?”
第17章赔罪礼物
忠伯送东西过来时,书房一如往日的安静。
少了叽叽喳喳啾啾叽叽的鸟叫声。
书桌后是正在垂眸写奏折的裴度,忠伯的视线下意识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没道理自家大人在这,却看不见那粘人小鸟团的影子。
裴度示意忠伯往窗边看。
窗户边,裴度平日静坐弈棋的罗汉榻上,此时遍布被剥开的橘子皮,棋盘旁边还有一小堆被扒拉聚拢起来的果核。
棋盘上的小鸟背影圆滚滚又毛茸茸,看着便让人心软。
忠伯将手中托盘轻放在书桌上,里面是裴度吩咐的东西。
裴度将除却那篇没写完的策论外,其他的小鸟墨宝卷起来,递给管家:“仔细收着。”
忠伯知道裴度的意思是要把这两幅字装裱一番,但看看上面的内容……
管家的眼角没忍住弯出笑纹。
沈啾啾坐在高高的橘子上,思考人生的哲理。
两只小鸟爪翘在两边,翅膀垂着,长长的尾羽戳进旁边的棋篓里,偶尔动一动,搅和两下里面的玉石棋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沈啾啾其实明白裴度是在开解他,点拨他,但他始终想不透裴度想要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就算是阅读理解,也有个最优秀的标准答案不是?
但沈溪年活了两辈子都没活明白,重生成沈啾啾后记忆更是七零八落,一片稀碎,每天做梦跟挤牙膏似地,还不能控制一定梦到有用的,这样对未来规划的严肃思考,着实有点太难为小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