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刚说什么了来着?
是那两个字吧?
卢穆甚至扭头看了眼月亮挂着的方向,确认今晚不是什么红月蓝月天狗食月。
裴度倒酒的动作很优雅,带着无可指摘的公子仪态:“因为御赐贡品,我应允了陛下提拔淑妃娘娘的胞弟入朝为官。”
“所以现在,他只是我的鸟,和陛下无关。”
“不是,你等会儿。”
察觉到裴度的口风不对,卢穆原本要往嘴边送的酒也不喝了,将酒杯放回桌面。
“……陛下怎么惹你了?”
卢穆总感觉,裴度这话听着,不像是从前那种无语但也无所谓的态度,反而带了点别的,类似快要忍够了的危险倾向。
卢穆和裴度是知己。
是那种曾经一起共患难,朝中却没人知晓,偶尔偷偷出来喝两杯的知己。
如果让皇帝、太后还有吴王知道,掌管京城兵马司的卢穆是裴度的人,晚上恐怕是怎么也睡不着觉的。
卢穆和裴度少年相识,对裴度的脾气也算是知道不少,同朝为官,他知道裴度的处境,更知道裴度是真的没有谋逆的想法。
如若他当真生出这份心思,朝中无人挡得住。
裴度之所以当着这个辅佐皇帝,维持朝政的内阁首辅,无非是因为那沉甸甸的,托付大周朝时承载着裴家百年名声的“扶光”二字。
先帝子嗣艰难,驾崩前不曾立下储君,因此皇子们都了个你死我活,很是惨烈,最终剩下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子捡漏登帝。
裴度掌权时已经无法改变从前,他也曾经想过好好教导新帝,奈何……顽石怎么也雕不出璞玉来。
裴度倒也不是容不下蠢人,但他讨厌蠢中带毒还自作聪明的人。
而当这种人是他必须要辅佐的君主时……
裴度垂眸,一点点喝尽杯中酒。
空酒杯磕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短短一月,陛下用尽方法,将淑妃、安妃、宁贵人等后妃家眷安插进入朝。”
裴度称病不朝一月。
皇帝明面上敲打裴度,让裴度赶紧回朝处理朝政,一边又背地里搞小动作,给朝中安插“自己人。
这才是皇帝送了只鸟,奉劝裴度不要不识时务的根本目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皇帝想要掌权很正常,但是他选的那些连外戚都算不上的废物,在这一个月里事没办成,人得罪了,祸也闯了,还得裴度在后面善后。
以免某些心思活络的朝臣看到皇帝蠢笨如此,直接倒戈向吴王。
但这些裴度都包容了。
直到皇帝在隋子明遇袭的那天,刻意将裴度留在宫中拖延时间。
裴度没有立即发难,纯粹是因为他还没能查清楚背后之人。
当然,现在找不出废立的皇帝候选人也是一大因素。
卢穆:“……唉。”
卢穆显然也知道这位新帝是个什么德行:“陛下什么时候能生下一位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