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笑了笑没有说话,抽了一张抽纸把蜘蛛也一起处理掉了。
见他不置可否,林夏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真的,这几年我见得多了,已经完全不怕了,在深圳生活,你的房子不只是你自己的,必须要学会和这些小生物共处。”
与卫生条件无关,就是环境湿热,太适合动物昆虫微生物生存了,哪里像东北,每年冬天零下几十度一冻,什么都死绝了。
何川失笑:“被你这样一说,总感觉很可爱。”
“可爱还是不可爱,当你有一天放在墙角刷完没干的鞋子里面长出了蘑菇,你就知道了。”
善后结束,何川打开了咖啡机为两人煮咖啡,他也是咖啡因依赖患者,这几天两个人都快把一整袋咖啡豆喝光了。
等待的时刻,何川也在林夏对面坐了下来,问道:
“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做噩梦了?”
林夏闷闷应了一声。
虽然这样承认下来,会显得她像个小孩子,不过深究起来,她这个噩梦做得,还不如小孩子呢。
“你会经常做同一种噩梦吗?”林夏犹豫的问,“就是反反复复,隔一段时间就要做一遍那种?”
“会的。”
“是什么样的?”
何川顿了顿,缓缓说:“我会梦见肚子很饿很饿,但是没有饭吃。”
林夏愣了一下:“你小时候挨过饿吗?”
“嗯,以前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太好。”何川反问,“你呢?你会梦见什么?”
林夏老老实实的说:“梦见考试。”
何川无奈:“这个我有时候也会,我想,这应该是很多人摆脱不掉的心理阴影吧。”
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经历多少事,总会在梦里回到高压学生时代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不是上学没带作业,就是考试忘了复习。
“我还要再加一样,”林夏叹了口气,“在考场上打翻颜料盒,或者忘记带画笔。”
其实很多曾经觉得天塌了的大事,长大之后再看,也不过如此,无论是迟到,不及格,落榜,降级,复读,还是延毕,可当年太小,世界太窄,学习就是全部的一切,那种恐惧已经深入脑海,永远无法抹去了。
“也许你这段时间太焦虑了。”
何川理解林夏的心情,面对现状,他也同样焦躁不安着,做不到心平气和,无动于衷。
“我原本,是打算在春节后换工作的,”林夏苦笑,“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新工作了。”
全世界都在居家办公,一切重要不重要的项目都停摆了。
其实换工作这件事,她目前还没跟任何人说过,事情不确定下来之前她不喜欢张扬,万事皆有变数,可碰上这种百年难遇的大变故,未来渺茫,她还是忍不住和何川倾诉了。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日夜相对,两个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亲近了太多。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是别人,是何川。
他永远包容她,永远鼓励她,永远站在她这边。
“为什么想换工作?”
理由有很多,从总公司变成子公司了,不看好项目发展前景了,看不惯上司了,要好的同事都离职了但这些其实都是表面的借口,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最真实的原因是——
“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那你想换什么工作?”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不是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状态。”林夏涩然道,“我最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年少的时候,心比天高,总以为世界都在自己脚下,出名要趁早,三十岁太老,二十岁正好,未来一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而今她已经29岁了,将近而立之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功成名就,曾经许下了豪言壮志一件也没有实现,只是这座城市里普普通通的一员,上班,工作,生活,淹没于人潮汹涌,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这很正常,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的。”
“你呢?你之前经历过吗?”
“其实也是有的,”何川轻叹了一声,“刚工作的时候,发现很多事情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会有一段迷茫期,但是我们可能不太一样。”
林夏奇怪:“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