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东玉带着一双儿女来到胡府后,按惯例女客被留在前院喝茶,男客被请进了后宅。
一位侍童领着蔺昭过了二门,去了胡良英与蔺昀居住的正房。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还掺夹着臭烘烘的气息。
“蔺二郎请去西屋等候,我家老爷正在为家主擦拭身子,过一会儿就出来见客。”
正房分三间,中间是待客的厅房,东屋是寝房,西屋算起居室。
蔺昭坐在西屋喝完了一杯茶后,蔺昀才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脸疲倦不堪的神色,声音也有气无力。
“三弟,你来了。”
“二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气色也不好。”
蔺昀这个年纪还带着婴儿肥,加上又是一个爱吃的小吃货,一张脸原本有着白里透红的苹果肌。
可是现在苹果肌已经不见了,整张脸瘦了一大圈,皮肤也蒙着一层黄气,气色看起来很差。
“三弟,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我过的什么日子。”
蔺昀拉着蔺昭的手坐下后,压低声音对他倒起了满肚子的苦水。
“自打家主病倒后,我每天从早到晚都要伺候她,夜里还得打地铺睡在床边。又要喂她吃药吃饭;又要替她接屎接尿。你来的时候她刚拉了一裤裆的稀屎,我收拾干净了才能腾出空来见你。”
“二哥,为什么伺候二嫂都是你一个人的活?从早忙到晚不说,夜里还得值守在床边。她不是还有女儿和儿子吗?况且家里也还有其他仆人,就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吗?”
“胡麒说,我是家主的丈夫,伺候好他就是我的责任。”
胡麒是胡良英的长女,已经娶夫生子,是府里的少当家。
另外她还有着举人的身份,中了举就算没做官也是一县名流。走出去人人都要恭敬地称上一声胡举人,哪怕是在县令面前也是有座位的。
既是胡家少主又是名流举人的胡麒既然发了这话,蔺昀一个商贾出身的填房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地服从组织安排。
“就算是丈夫有义务照顾生病的妻子,也不能这样让你连轴转吧,他们是想活活累死你不成?”
“不光是每天都要累死累活地照顾家主,胡麒还让我改吃素膳,说是为她祈福。我现在每顿饭只能吃一碟青菜和一碗豆腐汤,已经一个月没吃过一口荦腥,想吃肉都快要想疯了。”
蔺昭越听越觉得离谱,十分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
“有没有搞错?胡麒不但每天让你连轴转地伺候她老娘,还给你吃这些一点营养都没有的东西。难怪你瘦了一大圈,气色也那么差,再这么折腾下去你肯定也要病倒不可。”
“有什么办法呢?家主一病倒,胡麒就是府里当家作主的人。以后家主不在了,我还要在她手里讨生活,自然是只能惟命是从。”
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眼后,蔺昀把本来就低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就是对蔺昭耳语。
“大夫说,家主眼下这光景是活不长了,估计顶多也就是三五日的事,我再熬几天也就熬到头了。”
蔺昭虽然气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道:“二哥,那你就再多忍耐几天吧。”
“等家主走了,后事办完了,我就一个人去后厢房清清静静地守寡,到那时胡麒也没理由苛待愿意为她母亲守节的继父,对吧?”
“对,她要是敢那么做,传出去会坏了名声的。”
顿了一下后,蔺昭又问道:“二哥,你真打算为二嫂守上一辈子的寡吗?”
“不然呢?难道我还能改嫁不成?这可是败坏门事的风,无论是胡家还是咱们蔺家都绝对不会允许我那么做的。前几天我给家主喂药时,她还含糊不清地问我,如果她死了我打算怎么办?可能也是担心我会改嫁吧,我就让她放心,我会从一而终为她守上一辈子的寡。”
蔺昭听得蹙了一下眉。
这个胡良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蔺昀会不会改嫁,巴巴地问他这个问题,她就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吗?
不过只是交谈了几分钟的时间,侍童就又过来请蔺昀了。
“老爷,家主要您过去陪着她。”
胡良英虽然病到话都说不清楚,但却还是可以发号施令,每天把蔺昀拴狗似的拴在病床上任她使唤。
蔺昭心中很是忿然,却又不能把胡良英怎么样,只能暗中咒骂道:你这个死老太婆赶快去死吧,别再活着折腾我二哥了。
蔺昀也只能苦笑着站起来道:“我得过去那屋伺候了。三弟,你先回去吧,等以后有时间了咱俩再好好说话。”
。
离开胡府乘坐马车返回蔺家的途中,蔺昭把自己和蔺昀见面的过程详细一说,蔺曦听了都是满脸气不过的神色。
“那个胡麒这不是欺负二哥吗?胡家家大业大,家里仆人都有十几个,伺候二嫂的事却只让二哥一个人从早到晚的忙活,还顿顿只给他吃青菜豆腐。娘,您说过分不过分?”
“呃……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二哥嫁给你二嫂,就该尽到丈夫服侍好妻子的义务。至于胡麒让她茹素祈福,不也是希望能让你二嫂快点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