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郑意看了眼手机。下午三点。他给姜好想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没有回复,倒也正常,这个点她应该在上课。
他又给向厉女士发了一条:“我落地了,现在去取行李。”
向厉女士回得很快:“知道了。我这边开会走不开,你自己打车回家。车费妈报销。晚上给你接风!想吃什么?”
郑意对着手机屏幕龇了龇牙。
行吧。
他郑意,十八岁成年男性,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过,处理过生离死别,难道还搞不定自己从机场回家这事?
取完行李,排队等出租车时,他又看了眼手机,姜好想还是没回消息,他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一边生着闷气,气姜好想薄情寡义,一边又试图用成年人要独立来说服自己。情绪反复横跳,颠得他有点晕车。
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一路上都在跟他聊天。
“小伙子从哪儿回来啊?”
“西班牙。”
“留学啊?真厉害。这是放假回来?”
“嗯。”
“家里人来接吗?”
“我自己回去。”这问的什么话啊,郑意想翻白眼,有家里人来接还打你这出租车干什么?钱烧得慌?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这么独立啊?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上个大学还要我们开车送。”
郑意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看着窗外,这个城市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到家时已经快五点了。他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从地毯下面摸出钥匙开了门。
“我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当然不会有人应答他。
郑意只能伸手挠了挠九九的下巴:“胖死你算了。家里就你一个闲人在是吧?她们俩一个比一个忙。”
九九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手。
他把行李拖进自己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四件套也是新换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象中的归来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独自一人拖着行李回到空荡荡的家。
手机震动,他连忙掏出来,是姜好想:“我刚下课!你到家了吗?”
姜好想再也不叫他郑意哥哥了。他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嗯。”
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发来一句:“向阿姨说你没让她去接?”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让接了……
“她自己说的走不开。”他回道。
“那我放学直接回家?”
“随便你。”
发完这句,他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倒下去。天花板还是那个天花板,墙壁还是那个墙壁,房间也还是那个房间,他也还是那个他。
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郑意对自己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猛地坐起。
去接姜好想放学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她不来接我,我去接她总行了吧?
郑意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姜好想应该还有一节课就可以放学。想象一下姜好想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时,脸上会出现的惊喜!说干就干!他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服,意气风发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