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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第2页)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干渴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充满了恳求。

老妇人在他靠近的瞬间,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不是对顾云舟,更像是对于某种无形规则的恐惧。她飞快地、含糊地吐出几个急促而古怪的音节,那是顾云舟完全无法理解的苗语方言,音调尖细而惶恐。然后,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狼狈地从顾云舟身侧的空隙挤了过去,逃也似地冲出了门外。

“哐当!”

沉重的木门被再次紧紧关上,紧接着,是比之前更加清晰的、金属锁链层层缠绕、最后落锁的“咔嚓”声。

那声音,不仅锁住了门,也仿佛彻底锁死了他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通道。

希望,如同被针戳破的气泡,瞬间湮灭。顾云舟僵立在门后,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下。连沟通的可能性都被剥夺了。这里的人,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力量所规训,对他这个“外来者”保持着高度一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排斥。

他颓然地转过身,目光空洞地落在那矮桌的食物上。腹中因为长时间的饥饿而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绞痛,喉咙也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摩擦。那碗颜色诡异的糊状物,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味,他没有任何食欲,甚至感到隐隐的反胃。

他慢慢地挪到桌边,端起那只陶杯。杯壁冰凉,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映出他此刻苍白、憔悴而写满惊惶的脸。理智告诉他,对方若想害他,有无数种更直接的方法,无需在饮水中做手脚。极度干渴的生理需求最终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仰起头,将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干灼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却无法滋润他干涸绝望的心田。

他重新坐回床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起身体,试图用这种方式获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他所受的学术训练来分析现状,这或许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维持理智不被摧毁的努力。

阿那婼,那个神秘的男人。他耗费如此周折,将自己从深山迷途中“带”回这个显然与世隔绝的寨子,严密囚禁,却又提供基本的生存所需(食物和水)。这行为本身充满了矛盾。这绝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一时的控制欲或恶意。自己对他而言,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价值”。

这价值是什么?是因为自己“外来者”的身份?一个来自完全不同文明世界的、活生生的样本?还是与他口中那含糊的“该在的地方”有关?抑或是……与黑巫寨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习俗,甚至……与那诡谲莫测的“蛊术”相关?

一想到“蛊”这个字,石屋中那剜心刺骨的剧痛记忆便如同鬼魅般浮现,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再次战栗起来。那种完全超出自然科学理解范畴的、针对生命本身的精准操控,所带来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时间继续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光影从明亮的午间,逐渐转向柔和而带着暖意的下午。期间,顾云舟又数次凑到窗边,透过木栅的缝隙向外窥视。他看到过几个穿着类似深蓝服饰的寨民沉默地从院外走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步履匆匆,低垂着头,没有任何人向这间囚禁着他的木屋投来哪怕一丝好奇的目光。他们的沉默,他们的无视,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感到可怕,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或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寨子一个无需言说、也禁止谈论的禁忌。

这个寨子,就像被一个巨大而无声的罩子笼罩着,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活力,都被压抑着,吸收着,只剩下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死水般的沉寂。

当日头西斜,将木窗栅栏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斜长而扭曲时,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与老妇人那迟缓、拖沓的步履截然不同。它沉稳、规律,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距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内敛的力量感,敲打在门外的石板上,也清晰地敲打在顾云舟骤然紧缩的心脏上。

来了。

顾云舟猛地从床上坐直身体,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他的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而浅薄。

锁链被解开的“哗啦”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就响在他的耳边。

门,被缓缓推开了。

阿那婼站在门口。

他似乎是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那种深沉近黑的靛蓝色,但款式似乎略有不同,衣襟和袖口的刺绣纹样不再是那种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而是换成了某种更加抽象、线条更为冷峻凌厉的图案,少了几分诡谲,却多了几分肃穆与威严,与他作为这个寨子实际掌控者的身份更为契合。他墨黑的长发依旧用那根造型奇特的银簪束在脑后,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那样随意地站在门口,目光甚至没有刻意去寻找,便如同最精准的锁定系统,瞬间就捕捉到了蜷缩在床角、如同受惊小兽般的顾云舟。

整个木屋内的空气,仿佛因为他的踏入而瞬间变得粘稠、冰冷,流动的速度都减缓了。光线似乎也暗淡了几分,所有的声音,包括顾云舟自己那粗重的呼吸声,都仿佛被这无形的压力所吞噬。

顾云舟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沿着脊柱急速攀升,让他头皮发麻。石屋那晚的恐怖记忆,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腾、肆虐。

阿那婼没有说话。他迈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地将门带上,却没有传来锁链重新缠绕的声音。这个细微的区别,并没有给顾云舟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掌控全局的从容——我不锁门,你也无处可逃。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房间,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最后落在了矮桌上那碗依旧满着、早已凉透、表面甚至结起一层薄薄膜衣的糊状食物上。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形状优美的眉头,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然后,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顾云舟,那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能够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锐利。

“不合胃口?”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低沉而磁性的调子,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是疑问、责备,还是仅仅单纯的确认。

顾云舟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的软肉里,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和压迫感。他倔强地移开了与阿那婼对视的目光,盯着地板上那一道移动的光影边缘。沉默,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微弱而无力的反抗。

阿那婼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动怒。他转过身,不再看那碗食物,而是朝着顾云舟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称得上优雅,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顾云舟的心跳节拍上,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将两人之间的空气一点点挤压出去。顾云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脊背死死地抵住冰冷的木质墙壁,退无可退。

阿那婼在床边停了下来,距离近得顾云舟能清晰地看到他衣襟上那些冷峻刺绣的每一个细节,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草木冷香与古老香料的气息,能感受到他存在本身所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强大气场。他居高临下,阴影完全笼罩住了顾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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