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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遗忘（第1页）

来声得到的回复是一段不近人情的咳嗽，愈演愈烈的咳嗽声好像要搅散一切古怪的、暧昧的、湿冷的氛围。

来声一言不发地看着咳得东倒西歪的林耳迩，目光逐渐冷却，对方耳朵上被揉红的印记从指尖溜出，来声听他从咳嗽中抽出力气对自己说：

“以后能不能换种方法，你没觉得掐脖子这种伎俩用多了很没新意吗？”

林耳迩抬起脸，额前密密麻麻的冷汗沁湿了碎发，他面色不虞，一双沉甸甸的眼睛望向来声。

来声与林耳迩对视着，然后说：“下次吧，我试试。”

刚从生死线上爬下来的林耳迩，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他倚在沙发背上苟延残喘，来声就安静地坐在他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很混乱的目光，被浅淡的眸色笼罩着显得难以捉摸。对于如今这个拥有了个人意愿的来声，林耳迩作为造物主的能力被残忍的剥离大半，当来声不再可控，林耳迩只能分析出两种他之前就可以设想到的情绪：

一种是全然的麻木，对林耳迩、对自己，一种近乎于扭曲的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摔碎自己或是他人，然后在疯疯癫癫的祈求别人拼好。

另一种则是直观的猜测——林耳迩觉得来声身上裹着很痛苦的爱恨。可能就是它们在来声的脑海中媾和，然后揉搓出一个矛盾又愚蠢的、想要麻痹自我的来声。

一个被不干脆的爱恨折磨的、神志不清的、幼稚的…低维度造物。

这些判断在林耳迩的心里匆匆走了一遭，他勉强止住了咳嗽，反倒是扯出个不协调的笑。

来声见他不在与自己对话，便慢腾腾地收回了视线，他又想再次起身，却再次被一旁人揽住了脖颈。林耳迩不知道哪里涌现出来的力气，他将人拽向自己，头微微仰着，恶劣地朝着来声的脸吐了一口属于活人的热气。

雾气扑洒在冰冷的面孔，像是要从干涸的皮肤上向下扎刺。

很暧昧，很轻佻，很廉价，不圣洁…这些画面在来声脑海里近乎等同于亵渎。

来声脸色一沉。但林耳迩却不再说什么引人遐想的话，而是残忍地说：“我是不是告诉你了，我很记仇。”

眼前就是林耳迩裸露的脖颈，上面展露着多日前的旧痕，而叠加在乌青色淤痕上的指印则显得更为惊心动魄，鲜艳的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人一眼就能明白受害者定是遭遇到了非人折磨。

来声沉默着，他的目光从林耳迩的脸上一寸寸地爬过皮肤，最后停留在他亲手刻上的杰作上。来声心领神会，平静地说：“…好。”

回答并不应对前言，却是正确答案，一种可笑的心有灵犀。

来声轻缓地将林耳迩的胳膊取了下来，站起身面对着林耳迩。

随后，那个幽深的阴影缓缓下移，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来声的表情没有一点被侮辱的愠怒，毫无尊严可言，坦然的让人感到行为无法自洽的失序感。

林耳迩垂眸看着来声，兀自感受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大幅度转过头去，见他身后的沙发柜上正悄然躺着那条红围巾，就像是早就静候在此。

可这些诡异的寒意侵扰不了林耳迩。

林耳迩只撇了两眼，就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他两手空空，满不在乎地搓了搓手指。没有碰到，却也嫌弃。

“我发现我说的话…你真是一点不听。”

来声低抬着头，以一种瞻仰的姿势望着对方，说话的神色却很镇定：“我知道绞死没有新意。那个红围巾你可以用来绑住我，然后把我塞到狭小空间里，关我。”

来声先是心甘情愿的交付生命，现在连自由也要双手呈上。

林耳迩对这个提议流露出了些兴趣，他的面容没有太多变化，神情却不同，像是在笑。他就怎么散漫地依靠着沙发，一只手晃悠悠地指向了内室正中央的大箱子上。

那箱子还没关严，只要仔细看两眼，就能看见细缝中来声人偶模型的眼睛正窥视着外面的一切。

“那个吗？”林耳迩虚心请教。

来声头也不回，并没有看向那个箱子，只是看着林耳迩，眼里只有林耳迩，说：“随你。”

“那箱子里的那个‘来声’怎么办？他放在哪里？”

“哪里都行，拆了也行，他不重要。”来声回复。

林耳迩看着来声，很短暂地怔了一瞬间，旋即笑了起来。

他眼睛都笑弯了，还因为缺氧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林耳迩边咳边笑，而后捋着自己布满指痕的脖颈，恢复了平静。

来声，那个也可算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

林耳迩心想。可他没说话，没有借此讥讽来声，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