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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滑腻的鱼（第1页）

老实说，林耳迩现在对于“睁眼”这个行为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排斥心理，近乎要与消毒水的厌恶情绪等同。

身体逐渐苏醒，右手断指处传来的肿胀感在隐隐提醒林耳迩，他要是睁开眼，面临的还会是来声那个莫名其妙的……

不知道怎么形容。

林耳迩对此感到深深的疲惫，还觉得自己有些天真，竟然觉得死在来声手上一次就能解脱了…他在半死不活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来着——

哦，来声在求他。

……啧。

大脑兀自罢工，他不想剖析来声，也懒得再多费心力。林耳迩承认自己有些自负，在来声拽着自己的头撞向墙壁的时候，自己的内心还是有种扭曲的快感，他觉得来声渺小、不值一提，对于自己这个高维度人种来说，幼稚得近乎可笑。

他的祈求也是，不值得回应。

来声的出现，他所展现出来的暴戾、疯狂、恐怖…都不是“他”的特质，是“幻觉”的特质，创造出“来声”和“幻觉”的始终都是自己…那个傲慢的林耳迩与“来声”之间，只系着岌岌可危的悲悯情绪，被随意扯两下，就能断掉。

林耳迩的思维开始游离，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吊了起来，双臂被拉开上拽，下身呈屈膝半跪状态，小腿和膝盖贴靠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他该逃吗？

他能逃吗？

有意义吗？

林耳迩权衡利弊。

他正犹豫是要睁眼还是装死的时候，鼻腔内突然涌入了一股清甜的苹果香，那清淡的芳香萦绕四周，勾着人的味蕾，诱导口腔分泌出渴盼的唾液。那股逐渐浓郁的果香几乎是引着林耳迩沉溺其中…林耳迩顺从了喉咙中涌起的欲望，嗅了嗅四周的冷气——真不错，那闻起来很新鲜，如果要是没有那不易察觉的消毒水味，林耳迩会有购买的欲望。

掀开盖在眼球上的漆黑，林耳迩睁开了眼睛，而眼前是一张贴靠放大的青白色人脸。两张脸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碰着鼻尖。

林耳迩皱眉，控制着头向后靠，却抵住了背后的木桩。林耳迩对那只下三白的眼睛没什么好感，更不喜欢那人探究的眼神，好像要将人一寸寸看透。

“你能向后一点吗，我想吐。”林耳迩礼貌开口。

对面的来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安静地将目光在林耳迩的脸上又巡视了一圈，随后便慢慢地操控轮椅向后撤开半米。

对于来声身下坐着的轮椅，林耳迩没有好奇，更谈不上关心。他只是扫了一眼，而后单单朝着对方说：“谢谢。”只是情景不对，他理应愤怒或是展现出阶下囚的自觉，此时的恭维和客气都显得像不高明的做作。

来声歪了歪头，空泛的灰白眼珠直直地盯着林耳迩的脸没做回应，半晌后，他突然说：“吐。”

“……”

“你说了，你想吐。”

“……你在生气吗？”

来声不回答，只是平静地重复：“你说了，你想吐。”

简直固执地难以沟通。

现在的来声显得麻木、空洞、平静，像是给一个劣质塑料壳安上了难听的发声器。地下室内灯光晦暗，只有来声一动不动的独眼是突兀又诡异的灰白色，还在闪着涟涟的水光。

林耳迩感受到了一种从大脑皮层渗下的冷，寒意从四周裹来，膈应得浑身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