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吗?”
——这是朝昭第十三次问这个问题。
林耳迩以透明的超现实状态出现在朝昭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会,期间,朝昭反复地问他是否还在,仿佛生怕他跑了,连呼吸的速度都变得很迟缓,处处透露着小心。
林耳迩倚在地下室的铁门前坐着,面前就是关着朝昭的铁笼,只是朝昭看不见他,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就问他“你还在吗”“你会走吗”“你离开了吗”……
林耳迩掀开眼皮,看着面前的朝昭慢慢从坐姿转成半跪着的模样,他一只手扶着铁栅栏,另一支则试探性地向笼子外面伸出手指。
像是要凭空抓取什么。
那只手悬停在空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失望的情绪让朝昭绷着的一张小脸上出现了裂痕,他手心瑟缩了一下,眼眸暗淡下去,又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
林耳迩有些头痛。
他叹了口气,这才开口回他:“我在。”
林耳迩想了想,又说:“我会陪着你的,我保证。”
……
朝昭的第一声询问,要追溯回十二个小时前。
那时的林耳迩刚被拖进电脑,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可憎的始作俑者,而是朝昭。
他凭空地出现在了关着朝昭的那间地下室,并且漂浮于半空,视线所及之处是监控器俯视的那个角度。
眼前的朝昭没有回头,正在很安静地进食。
那片诡异的环境中,被震惊到的只有从监控器转换为身临其境视角的林耳迩。毫无准备的相见让林耳迩感到茫然,他无意识地后撤半步,透明的脑袋却直接扎进了墙角。见眼前的视野黑了一块,林耳迩理清了状态,尴尬地下行,勉强恢复了正常。
忽得,一声毫不遮掩的轻笑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视野左上角被贴上了一个电子表的贴图,上面显示着八天的倒计时。
林耳迩听得出来那是谁,无心打趣,沉默了片刻后,径自问:“你都让我见到朝昭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任务开始了。”
脑海中只传来了一个淡漠的音节:“嗯。”
“那为什么还有倒计时。”林耳迩皱了一下眉。
来声笑了笑,听起来并不愉快反而死气沉沉,他的声音又开始变得莫名其妙,那是天平倾向“失常”的信号。来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得把我放出来,我会想要见你的。”
“…关多久是我说的算。”林耳迩在心底对他说,“而且别要求的太多,我的任务对象只针对朝昭。”
闻言,来声安静了下来。
林耳迩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尖锐,但是这段时间过多的重复行为确实消磨掉了他的理智。前段时间里,他都在反复扮演之前的情绪以求结果不变,重新滋生出属于本体的烦躁则被积压下去。直到现在,他才勉强拥有了即时表达的权利,情绪管理就做得过于差劲。
就像是水珠一滴滴的渗入砖缝,悄然滋生的苔藓将砖块顶破,充满恶意的小虫就窸窸窣窣地爬了出来。
“林耳迩,我会被抹除的。”来声忽得开口,说着可怜的话。
“……”
“朝昭如果拥有了美好的未来,我会被更迭抹除的。”
“我知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面对林耳迩不明所以的态度,来声又静默了下来,他再开口时,语气仍是单调又喑哑,听起来不甚重要,更像是讷讷自语:“我没有在祈求您的怜悯…您现在的语言太情绪化了,我的意思是,您不必不待见我,我是迟早都要被您抹除掉的。”
来声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铺直叙地念着:“至于这八天…一个合理的解答就是,按照您的计划,这些时间应该足够使你借用超自然现象或是幻想的说辞,给你和朝昭的彻底相见做提前的铺垫。但你不能一直是这个模样,也需要从灵体到□□的转换。”
“可这些您做不到。”
“母亲,只有我能帮您。”来声顿了顿,又说,“至于私心,我确实希望能被您从箱子里解救出来。”
他重复:“我会想见你的。”
“……”
面对来声不合时宜的疯话,林耳迩只能调整情绪,对他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