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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没救了（第2页）

“我不摘我的太阳。”她说。

那你做得这一切不都没有意义吗？林耳迩想这么说，但是又听她喃喃自语道：“我找寻祂，不是为了得到祂，而是永远都得不到祂。”

林耳迩直起了腰，将刚才倾身拉近的距离重新复原。

女生停顿了一下，有一个很明显的吞咽，在抬起眼睛时，眼眸中都闪烁着光亮，开口时声音又低着滑了下去，“我越为了祂努力，祂的形象在我心里越完美…”她的语速逐渐加快，脸上又浮现了那种沉醉的兴奋笑容：“偶像是永远要高于自己的。我越追赶，祂在我心里就无限拔高…”

“我逐渐地不允许祂被接受、被拥有，祂最好永远高傲、永远完美。我当然想要祂平等的爱，我一生都将为了与祂相配而努力。但是我又渴望祂永远高高在上。”

“这样的追逐才能达到永恒，祂在我心里就永远存在。”女生饱含希冀地说着。

一场慷慨的热议之后，气氛逐渐平缓，林耳迩也吸干净了杯底最后一点珍珠。他看着女生平静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女生推过来了他的手机界面，上面是他刚才在桌下开小差拼起来的搜索截图。

一共两张。其一，是百度搜索的相关词条，上面被选中标注出重点：「中世纪“骑士之爱”中精神化的情感，指的是一方开始无条件的将一方抬到无以复加的高度，以达到“自我”的升华，获得心灵上满足。」

第二张截图的内容就简单很多，是心理医生沟通热线，上面还有色彩斑斓的蓝天小草，画面描绘出世界美丽澄澈的样子，试图来安抚搜索这一内容的人们。

她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也很干脆地给了两个回答，一一对应为“我知道”和“没有用”。

林耳迩还是什么都没说，手机也没有被拿回去，就这么沉默地横在两人之间。

将想说的都说完了之后，女生就回归了在学校时的安静，她放松似地弯下了脊背，又将口袋中的平面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上，隔绝在镜片后的眼眸不再热忱，再抬脸看向林耳迩时恢复了往常平淡。

两个人就着这个不清不楚的安静气氛听完了店内播放的三首抒情歌。林耳迩见女生还是没有要张口说话，这才出声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说完了。”

嗯…这就结束了？

林耳迩蹙了蹙眉。

他觉得这人的话语就像一场疯狂的传销洗脑活动，产品介绍完了，却没有进行拉人入伙的重要步骤。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直接问。

早已熄屏的手机屏幕映照出女孩恬静的面孔，倒影中的女生笑了笑，这次换她施施然地问：“没关系吗？”

“你全篇都在讲你的事情，你要是想倾诉可以随便拉个人，但你找上我，并不是出于一种倒霉的随意，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惜林耳迩的客观论述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女生看着他半晌，而后歪了歪头，“你生气了？”

“我只是不希望我在浪费时间听一场痴人说梦。”林耳迩慢慢地将吸管伸缩的部分拉直，眼睛也没看对方。

女生回复给他了一个温柔的笑，像是看待一个直率天真的孩子。

“我感觉我被你愚弄了。”林耳迩平铺直述道，“我跟你没有相同的磁场，更没有你这种‘自我献祭’的爱意，跟你无法共情。”

“我没有让你跟我共情。”女生的声音也很平静，她用手下的吸管搅弄了一下杯底的布丁，又用顿挫的塑料尖口去将其戳散。“而且、是祂让我把事情告诉你的，同学。”

“你在推卸责任给你的直觉。”林耳迩不留情面。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耳迩刻意将“祂”替换为“直觉”，这种尖锐的否定让她感到了不快。但女生仍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句：“是祂让我把事情告诉你的。”

“祂存在，你枉费了祂的好心好意，请你不要这么说。”

在一番沉重的气氛中，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

女生回家之后，拿出了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她刚才在奶茶店输完支付密码后就锁屏放口袋里了，如今再看，发现主页还保持在奶茶店的付款截屏上，而界面上显示了一个灰色的感叹号，底下小字标注着「支付失败，请勿重复支付此订单」。

……

从那天之后，林耳迩的前桌彻底“恢复正常”，林耳迩再没感受到那种阴魂不散的窥视，两人的视线也再无相交，就像全然的陌生人。

后来听说，那位女同学的高考成绩是林耳迩那一届的最高分。她具体去了哪所大学，林耳迩没有深究，只是在彻底离开学校的那天，他在家门口收到了一封未注名的纸质信件。

信封里装有一张二十块钱的钞票，其面额正好符合两杯奶茶的价钱，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是扭曲的几个大字：

“祝你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