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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生父亲(第2页)

“森屿”咖啡馆藏在两条主街中间的巷子里,门面比她想象的小,旁边是家卖鲜花的小店,门口摆着几盆绿萝,叶子上挂着水珠,看着很新鲜。原木色的招牌被雨水润得发亮,上面的“森屿”两个字是手写的,带着点潦草的温柔。

橱窗里挂着串玻璃风铃,暖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把雨丝都染成了淡金色,甚至能看见里面靠窗的位置摆着几本书,书脊朝上,像是刚有人翻过。

这和她预想中要么油腻要么逼仄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倒像本摊开的旧书,透着安静的调子,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

桑雨眠站在巷口的屋檐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深呼吸三次后,她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风铃“叮铃”响了一声,脆生生的,在舒缓的钢琴曲里格外清晰——是首她听过的曲子,好像叫《卡农》,只是节奏慢了些,更显温柔。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还混着点烤松饼的甜味,甜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腻。客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坐了对情侣,女生靠在男生肩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眼睛都眯了。

吧台边的男生对着电脑敲字,手指飞快,偶尔会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一口,杯子上印着卡通图案,还有个穿校服的女生,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摊着作业,笔尖在纸上写写画画。

桑雨眠的目光扫过每个座位,最后落在靠窗的卡座上——那里坐着个中年男人,是这里唯一单独坐着的成年人。

他穿件浅灰色的衬衫,领口扣得很整齐,没有松开一颗扣子,袖口也卷到了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手表,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牌子。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发胶固定住了,鬓角有几缕白丝,却不显老,反而透着点成熟的稳重。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端正,甚至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鼻梁很挺,嘴唇不薄不厚,只是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

桑雨眠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从那张脸上找到半分熟悉的感觉,可不知为什么,心脏却突然缩紧了,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些。

男人显然一直在等她,她刚进门,他就站了起来。手在身侧握了握,又松开,像是不知道该放哪里,脸上挤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朝她微微颔首,动作里带着点拘谨,不像个经常应酬的成年人。

桑雨眠的脚步顿在原地,地板是深色的木质,被打理得很亮,映着她的影子,背着书包,头发有点乱,脸上还带着雨水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连鞋底碰到地板的声音都觉得不真实。

“雨……雨眠?”男人试探着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带着点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好像怕吓到她,“你来了,快请坐。”

他说着,伸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动作里带着明显的局促,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甚至还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糖罐,糖罐轻轻晃了晃,发出“哗啦”的声响。

桑雨眠坐下时,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掐进了掌心,带来一点刺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他眼角的皱纹比远看时更清晰,皮肤有些松弛,不像年轻人那样紧致,眼神看起来很诚恳,像盛着满满的愧疚,可她总觉得那眼神背后藏着点什么,看不透。

“您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说完后还清了清嗓子,想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点,却没什么用。

“你好,你好。”李文舟连忙应着,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又抬起来招服务员,声音都带着点紧张,“两杯拿铁,谢谢,其中一杯少糖,再加一份提拉米苏。”

他报完单,又转回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从额头到眼睛,再到嘴唇,像在确认什么宝贝,“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跟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又大又亮。”

桑雨眠的心猛地一刺,像被针扎了下,疼得她指尖都颤了颤。

妈妈?那个同样在她生命里缺席了十几年的女人?她垂下眼睫,盯着桌布上的格子纹路——蓝白相间的,很干净,却让她觉得晃眼,没接话。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连胳膊都麻了,像被冻住了一样。

咖啡很快送了上来,白色的瓷杯冒着热气,氤氲了李文舟的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

提拉米苏放在白色的盘子里,撒着可可粉,看起来很精致。他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金属碰到杯壁发出“叮叮”的轻响,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搅了十几圈,他才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雨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弥补不了你这些年受的苦。当年……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和你妈妈太懦弱了。”

他开始说当年的事,说八十年代末的小县城有多封闭,说当时重男轻女的观念有多固执,“你奶奶说,要是不把你送走,她就去跳河”,说他和她妈妈那时候有多穷,“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连奶粉钱都凑不齐,你妈妈身体又不好,总生病”,说他们是怎么抱着她去桑家的,“那天还下着雪,你裹在小被子里,睡得很熟,一点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的语气很恳切,眉头皱着,说到“把你放在桑家门口”时,声音甚至有点发颤,眼里好像还闪着泪光,手也攥紧了,指节泛白。

“这些年我们一直没忘你,”他放下勺子,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我托了好多人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在桑家……过得还不错,能上学,能穿新衣服,我们就放心了,但也更自责这些本该是我们给你的。”

他说到“过得还不错”时,停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像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她是不是相信。

桑雨眠安静地听着,手里的杯子已经凉了,杯壁上凝着水珠,滴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悔恨也像那么回事,可她总觉得隔着层什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能看见影子,却看不清真实的样子。

他的痛苦太流畅了,连停顿的时机都恰到好处,像在台上念了无数遍的台词,他的眼泪也来得太及时,刚说到伤心处,眼眶就红了,却没掉下来,像是在刻意控制。

尤其是提到桑家时那点微妙的试探,让她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你为什么现在来找我?”她打断他的话,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不想再听这些绕来绕去的话。

李文舟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像被冻住的蜡。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纸巾被他攥成了一团,才露出个苦涩的表情,声音也低了些:“我知道我没资格,这么多年没管过你,现在突然出现,确实很自私。

但雨眠,我今年四十五了,这两年总想起以前的事,一闭眼就是送你走那天的样子,你裹在小被子里,小脸红红的,心里这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就是想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健康,是不是开心。哪怕你骂我几句,打我几下,我也认,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点。”

他说着,声音真的哽咽了,眼角泛红,伸手按了按眉心,像是在压抑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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