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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舟涯（第3页）

一听这个名，此时堂内个个都不掩饰了，开始交头接耳低谈请贴上的落款人。

但有一人却站不住脚了。

文麒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信步而来，款款而坐。脸上的表情几经几转，从疑忌、诧异、再到笃信，最后直接变成了羞怒。碍于落从眠坐在他身前的缘故，又不敢逾矩，那张稚嫩的脸蛋硬是被憋得红一阵青一阵。

落从眠一直垂着头，手中筷箸随着修长的手指搦动，盘里原先装的是整只鲜果，如今被他变成了粒状。他夹起果粒，送至嘴里慢慢咀嚼，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到这时，清谈会已然开始好一阵了，但那张招摇的太师椅始终阒无一人。

堂内有几个本地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临舟涯先主持。

旋即，一名骨瘦如柴的纨气子弟大摇大摆走进堂内，一阵轻风卷入，他虚虚的打了个颤，抬手乱挥，“诸位不要见外，请坐！”

众人一脸狐疑，莫名其妙地望着对方。他们不是一直都坐着吗？观此人不论是气质或是涵养都与二世祖差不多……难道这是文官之首？

那名纨气子弟自顾自地朝那张太师椅走去，示意身后的两名丫鬟站到他身边。

丫鬟乞缩着去了，谁知，他却只是伸手摸了把丫鬟的屁股，旋即扫向众人，“各位不好意思，久等了。舅舅临时受命出城，受他之托，今日暂且由我来代替他主持清谈会。呃，就那个，家中有官职的子弟优先发言吧。”

丫鬟好容易才躲开魔爪，听对方一番话，又唯唯诺诺站回去一点儿，小心翼翼道，“秋林少爷，太傅吩咐奴才们提醒您，此次来参加清谈会的都是人才，不论出身，个个都可阔论高谈、大显身手……”

丫鬟本是侍奉俯首的站姿，却被他顺势一脚踢开，没站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耿秋林慢慢收回脚，下一刻倏地翻脸，“贱婢，主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再胆敢插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喂狗！”丫鬟顿时吓的直跽磕头。

“哼。”耿秋林作势拍了拍靴子，像是沾了脏物般，嗤道，“都是些山野村夫的外籍狗罢了。能进耿府的大门，都是托我舅舅的福，懂吗？看不惯？行啊，门在那，出去直走。

“不过他们可得想清楚了，既是凭请帖进的耿府，那本公子有的是办法让它消失。”

堂内的人多数冲着耿仲和临舟涯来的。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懂温书识字。对于他们这种赤贫的家世来说，若仅凭他们一人，即便是小小的刁难、或是权势。都是难以跨越的沟壑。这时候，就需有个掌灯人了。

不少文人听着愤怒，但嘴张合了两下，最终羞愧低下头，按捺不语。

灵官不同，修炼之人，自成一系，自由散漫。他们不用上朝，也不受遥遥谷的条条框框约束。

只要不杀人违法，便来去自由。若知法犯法，大理府便会出手。事态严重者，就地击杀，无需上报。轻者则是关入大牢。为此，大理府也算是管制灵官的地方，府内设有专门关押灵官的牢。

但灵官也是人，有牵挂，所以会某些差事做做，养家糊口什么的。因不受约束，底气也足一些。一灵官听不惯，正欲开口，却有人先他一步。

“哦？”临舟涯整个人靠着柱子，支起右腿，手搭在膝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在吃果粒的人，“耿公子这般神通广大，本官倒想看看你是如何让其消失的了。”

他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从容恣意，不细听极难捕捉那一丝促狭的意味。即使发现了，也会轻易被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吸引了去。

堂内有不少人是遥遥谷的，自是知晓耿秋林的做派。仗着自家舅舅官职高，行事放肆跋扈，屡屡犯禁。本人更是喜勾栏青楼之地，闲来没事便往青楼钻，而且男女不忌。因忌惮他舅舅的名声，敢怒不敢言。

不过，若因耿秋林的所作所为，以为耿仲也是沆瀣一气之辈便错了。

耿仲自小读书精苦，聪慧过人，作诗颇有源流。年轻时便破例入了朝任职，他为官清廉，谦逊有礼，凭着出色的能力得到琛光帝的青睐，官职也一升再升。如今已五十有余，从不傲慢，因着自己出身贫穷，提拔了不少寒门学子。

耿秋林惹了事，被临舟涯逮到，便会被五花大绑，丢在大街上。事后耿秋林不服，去找耿仲诉苦，每次都无功而返，或者也同样被丢出去。久而久之，耿秋林就不想主动惹临舟涯了。

耿秋林认得是他最讨厌的人在讲话。只得不情愿起身行礼，没好气道，“一时没注意，竟没发现临大人来了。方才的话，乃本人相戏尔。不知在座的灵官，可有哪些入得了临大人法眼？”

临舟涯挑了挑眉，笑道，“本官的事就不牢你操心了。倒是本官听说，耿公子近日在找医官治隐疾啊？”他话锋转得太快，但又不打算罢休，“正巧本官认识些医术不错的，需不需要本官举荐给你？”

“你！”这种话说出来，没有哪个男的不在意。耿秋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他从太师椅上飘起来。

正在此时，一名男家丁神色慌张走了进来。走向耿秋林，上前俯耳说了什么。

耿秋林一听，表情变得更难看了，听完便匆忙离开，连话都没留下。堂内众人一脸茫然。

堂内某个角落却安静得出奇。那里坐着一个容貌出挑，脸上却淡漠无比的男子。落从眠不紧不慢夹起最后一颗果粒，送入口中。他来此处的目的只有一个，找人——如今看来，是找对了。这场啰唣的戏也总算没白看。

他慢慢咽下果粒。这就起身打算离开。

刚站起来，衣角却被一旁的人扯了扯。扭头看去，是害羞得耳朵涨红，而非恼羞涨红的文麒。

正疑，文麒扬了下巴，示意他朝右边看。落从眠视线一移，他右边原是男子，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名美艳的女子。见落从眠看过来，女子故作夸张姿态，娇嗔撇过头，挽鬓发的同时还假装不经意地抛媚眼。

落从眠：“……”

正在想如何应对时。一道懒懒的好听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临舟涯走过来，话是同文麒说的，但那双深邃清亮的眼眸却始终看着落从眠。

“文麒兄弟，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你旁边的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