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远房侄子,在上芦镇做些小买卖,你唤声淳表哥便是。”
禾穗点点头,打量着来人,没着急开口。
一身锦袍束着腰带,活似勒起的面口袋却先开口了。
“这就是婶婶说的二娘?”董淳满是嫌弃,拍拍袍角的尘灰,开门见山。
“我倒是没瞧出来哪里温婉可人、贤惠柔顺的。”他视线来来回回滚在禾穗身上,挑剔道,“一看就不好生养。”
话音落地气氛登时就僵住了,见禾穗像是没听见般自顾低头。彭青枝却晓得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混不吝侄子没立马甩脸子走人,就是还有机会。
她忙攒着小马扎靠着禾穗坐过来。
“穗娘你表哥说话直,你别见怪。”
她压低声音,同禾穗苦口婆心。
“二婶知晓你们家眼下困难,你表哥在上芦镇做些生意,他说但凡相中了,你嫁过去生了儿子便是正妻。你爹的债也不用担心,这点小钱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上芦镇虽和咱们这隔得远了些,但嫁过去了,你爹我们会替你照料好的。反倒是你留在这,赵家又虎视眈眈的,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想想你爹呢,他一把年纪还要替你操心不成?”
见禾穗动作顿了瞬,彭青枝以为说动了,连忙趁热打铁。
“你表哥相貌堂堂,魁梧健硕。又至今未娶,后院干净,家中也富裕,你嫁去了吃喝不愁,还能了却你爹一个心结……”
禾穗没忍住笑出声。
彭青枝:“?”
将线鞋散开的细线鞋带塞紧,踩了两脚确认不会掉,禾穗这才抬起头来。
嗓音发笑,“二婶这话奇怪的很,又不是我去赌的钱。”
“要急也不该您心急才是。”
禾穗好以整暇看来,眸光清浅无波,分明身处夏日却叫彭青枝后脊一凉。
“不过既然二叔二婶这么看顾我家,倒也不用往后照料了,不若这就借些银子予我爹还债,免得叫二婶费心记挂。”
彭青枝不说话了。
禾穗拍拍灰起身,眸光落在远处,“要是没记错三娘倒是肖似婶婶是个有福的。这样好的亲事,二婶不若让三娘同表哥亲上加亲?”
彭青枝脸色彻底没了笑意,“你说什么混话!”
也就是隔得远还没传到柳河镇,上芦镇哪个不知道董淳的名声。分明是个天阉还到处祸害姑娘,延不了香火,便到处在外镇骗些女子,说是后院干净实则皆养在外头用些非常之法取乐,甚至是送予名利来往的官商。
她的歌儿怎能去那种腌臜地!
禾穗瞧出她面上异样,目光挪到远处,故作吃惊:“原来在二婶眼里同表哥亲上加亲是浑话?”
“你!”彭青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董淳何时受过这种气,脸色难看,狠狠横了彭青枝一眼,甩袖而去。彭青枝追了几步,越想越气又折回来,撒气般一把拽去禾穗挡灰面巾,冲着她指指点点。
“从前还算听话,现在竟如此不敬长辈?”
“我看你挑三拣四,赵家可放出话来了,柳河镇可不见得有人敢娶你!被强要去冲喜你就晓得后悔了!”
禾穗退了些,免得唾沫星子喷脸上,“二婶慢走。”
彭青枝向来面上挂笑,一副和和气气的样。今日是真气狠了,听禾穗这不识好赖的劲儿气血上涌,转身扬手就打下来。
“今儿我非替你爹教训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