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试试吗?
我们现在还在逃亡,容貌是最大的保护。
可是……看着他脸上那些为了生存而留下的痕迹,想着他原本那张清俊冷冽的脸……
我蘸了一点膏体,指尖微凉。
凑近他,借着火光,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在他眉骨那道凸起的疤痕上,然后是脸上其他被风沙和药物损伤的地方。
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他。
膏体细腻,慢慢融化,渗入皮肤。
我不知道这药膏是否真如那老郎中说的那般神奇,但此刻,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涂抹完毕,我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清润和他皮肤滚烫的温度。
心跳有些快,像是做了件不该做的事。
夜里,萧景湛的烧似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我守着他,不敢深睡。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向身旁的萧景湛。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靠坐在那里,望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江南特有的柔和晨光,眼神有些空茫。
听到我的动静,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愣住了。
晨光清晰地照在他的脸上。
眉骨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颜色似乎淡了一些,不再那么刺眼。
更重要的是长期涂抹的赭石羊油混合物被清洗掉,又经过那玉容膏一夜的滋养,他脸上原本暗沉粗糙的肤色竟回转了不少
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和旅途的憔悴,但那股刻意营造的、落魄悍勇的“哈尔巴拉”的痕迹,正在悄然褪去,逐渐显露出属于“萧景湛”本身的、清俊而冷硬的轮廓。
尤其是那双眼睛,洗去了易容药物的遮掩,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深邃漆黑,如同寒潭,此刻正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蒙和……探究,静静地看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变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眉骨,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看向我,目光落在我手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那个白瓷小盒上。
“这是……?”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是那种刻意伪装的粗粝。
我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慌忙将药盒塞进怀里,避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地起身: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奔向庙外还在冒着热气的瓦罐。
身后,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追随着我,带着某种沉甸甸的、让我心慌意乱的力量。
江南的晨雾尚未散尽,湿润的空气吸入肺腑。
我知道,容貌的恢复或许会带来新的风险。
但看着瓦罐里翻滚的药汁,闻着那苦涩却充满希望的气味,我又觉得,或许……这是一线生机。
至少,那个骄傲的萧景湛,正在一点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