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当然是不可能的。
学校离我家十多公里呢,怎么可能走回去?
我知道哥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亦或者只是把我和林小树分开。总之,他应该有话对我说。
长期地压抑显意识,会让人变得更加极端更加易怒,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那些想法并不该因为读心术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所以模糊了语言,强行压下了情感。
哥,压抑了多久了。
从我十岁开始到我十五岁,单黑砚已经掩埋了整整五年的真我决断,展现出他想要我看到的那些气泡,用表面上最平静的态度来面对我。
因为我们的情感会失控。
我这么肯定哥会出来拦住我,大概也是因为,或许在无意识被我藏起来的意识里,我早已认定了哥对我的情感里,流淌着我对他一样的……欲望,不对,不是这个词。
我形容不出来。
但能说,这是爱吗?
和我从别人身上看到的那些爱又不一样。
我追随着他的步伐,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也许是他在。
也许是现在我们在走路,不需要对话,不需要猜忌。
方才我的兴奋、期冀、欲念都化作了幽暗溪流,流淌、漫延、渗入我的大脑皮层,我现在,竟然在仔细思考。
难得。
哥果然没带我回家。
他沉默地走在前面,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我慢吞吞地跟着,踩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咔嚓咔嚓,好像踩碎了一地我们之间凝聚的尴尬。
他拐了个弯,钻进了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
公园很小,几棵叶子快掉光的老枫树,几张掉漆的长椅,一个孤零零的秋千在风里微微晃荡。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橘色的金边,柔和得有点不真实,和刚才巷子里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哥在一张背对着小路的长椅前停下,没坐,而是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他逆着光,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好看。
像一幅画。
“坐。”他下巴朝长椅点了点,声音还是那副死样子,听不出情绪。
我挑了挑眉,没客气,一屁股坐下,长椅发出“吱呀”一声抗议。
我故意坐得离他远远的。
沉默。
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哗啦,远处马路上车流模糊的汽鸣。
我百无聊赖地揪着椅背上翘起的漆皮,等着他开口。心里那点扭曲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咕噜咕噜的。
终于。
哥动了动。
他依旧没看我,目光落在远处那架晃悠的秋千上,声音非常平静,似乎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是理所应当的:“你手机里我装了东西。”
我手指一顿。
来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藏在阴影里的侧脸轮廓,没说话。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
在等我的反应?
气泡在他头顶慢悠悠飘出来,字迹清晰,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并不吝啬于去藏起这个窃听器的形态和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