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对吧,今天突然说这些。她突然站起来,校服下摆擦过我的手臂,带着淡淡的墨水香。"记得初中那次羽毛球比赛吗?我输掉后……"
"你躲在器材室哭。"我接上她的话,"最后还是我翻窗进去找的你。"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呢。"她走到栏杆边,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铁栏杆上的锈迹,"第一次见面也是你主动的。现在却要由我来……"
风突然变大,把她剩下的话语吹散了。我看见她肩膀微微发抖,像是一片挂在枝头不肯落下的叶子。
"我到底哪里不够好?"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你一直都很优秀。"我站起来,校服口袋里那张被她退回来的物理笔记硌着大腿,"是我……"
"别道歉。"她猛地转身,眼角闪着细碎的光,"我不要听这个。"
我们沉默地对视着。远处操场上的欢呼声,篮球落地的闷响,全都变得很远。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色渐沉时,惠祺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杯壁上的水珠。"我们之前不经常这样吗?"她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初中的时候……"
我望着她校服袖口脱线的线头,和那天一样,她也是这样揪着袖口。我故意用吸管搅动融化的冰块,"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是啊,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她突然靠近一步,发梢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墨水香。这个距离让我看清她睫毛上挂着的细小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主动跟我说话的,你是我在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现在我们还是像现在这样,但这一次却是我先开口,说不定今天也是说再见的日子呢"
风把她的最后一句话吹散了。我想说这不是道别,想说我们还会回来,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惠祺转过身,拿起那杯所剩无几的蜂蜜柚子茶。
风突然转向,把她的后半句话吹散了。我看见她嘴唇微微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瓦解。
"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这句话轻得像一片落叶,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你一直都很优秀,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掉队了,让你一直担心。"我的声音哽住了。
"不要道歉。"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水光在暮色中闪烁,"那个声音……不是我想要的。"
"或许我真的是太累了。"惠祺的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飘忽,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她的手腕显得格外纤细。
她呆呆地望着我,眼角泛着微微的红。一阵风突然掠过,她的头发在空中飘荡,几缕发丝粘在湿润的眼角,像黑色的泪痕。"你真的笨呢。"她说着,嘴角却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什么嘛,突然这样说我……"我的反驳卡在喉咙里,因为她已经转过身去。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惠祺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蜂蜜柚子茶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或许,再也看不到这种画面了。"她望着操场上嬉笑的学生们,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又不是不能回来。"我下意识反驳,却看见她摇了摇头,发梢在夕阳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
"所以我刚刚才说你很笨啊,浩溪。"她突然转过身,动作太急导致长椅发出"吱呀"的抗议声。她拿起蜂蜜柚子茶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她顿了顿,玻璃杯在她掌心微微变形,"这次就是感觉有点酸了。"
我注视着她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侧脸,突然发现她的睫毛比记忆中长了很多,在下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她的嘴角还沾着一点蜂蜜柚子茶的痕迹,在暮光中闪着微弱的光。
操场上的欢呼声突然变得很远。在这个被拉长的瞬间,我恍惚看见初二的惠祺——那个会因为做不出数学题而偷偷抹眼泪的女孩,那个在羽毛球比赛失利后倔强地说"下次一定会赢"的女孩。现在的她依然挺直着脊背,但眼神里多了些我读不懂的东西。
蜂蜜柚子茶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扩散,混合着初夏傍晚特有的青草气息。惠祺轻轻放下杯子,塑料与金属长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声音像是一个句号,为某个我尚未理解的故事画上了终点。
"浩溪。"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她,"我决定接受保送名额了。"
我愣住了。远处篮球场的欢呼声、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全都变得很远。
"……真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嗯。"她轻轻晃了晃杯子里剩下的蜂蜜柚子茶,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某种倒计时,"我想了很久,其实……我早该决定的。"
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锋利,反而带着一种释然的疲惫。
"可是……"我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疼。多可笑啊,我甚至找不到一个正当的挽留理由。
"没什么可是的。"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很淡,"我不是为了谁才努力的,也不是为了谁才放弃的。"
她站起身,校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一只终于要飞走的鸟。
"你知道吗?"她低头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你就会看见我。"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杯壁,留下一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