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魏、齐、孔、王四人,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叶阳辞放下茶杯,对座下道:“诸位可以先告退了。来人,为萧千户看茶。”起令韮四溜散栖山O
退出大堂前,魏同知与齐同知心怀好奇,转身看了两眼。
只见冷若冰霜的叶阳大人,依稀朝萧千户笑了笑。而萧千户也顺理成章地坐在他的左下首位,摘下佩刀往桌面随手一搁,就开始说话。
……连卫所千户也是他的旧相识。
不好惹,别惹他!
两人再次了印证这点,各自叹口气,去取修修改改几十次的税课文簿,以及去寻一只天知道存不存在的,会捕鼠的狮子猫。
叶阳辞把侍立的仆从都挥退了,厅堂里只有他和萧珩二人。
“恭喜高升啊,萧大人。”
“同喜同喜,叶阳大人。”
新沏的热茶摆在桌面。萧珩将掌心覆在杯盖上,也不喝,就这么按着。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叶阳辞,瞥过对方腰间的镂空银香球,嘴角扬笑:“卑职知道叶阳大人会高升,不想来了临清做州官,真是缘分在此。”
叶阳辞平静地答:“朝廷如此任命,我自然唯有听从。萧大人如今已是千户,若再一口一个‘卑职’,就有阴阳怪气之嫌了。”
萧珩便随他意改了口,说:“今早在北桥口关,我的手下例行搜检时,发现了叶阳大人的船只,便第一时间来报了。据说那时船上还有一人同行,看打扮并非船夫或仆从。怎么到了临清码头后,大人是只身上的岸?同行者去了哪里?还望大人为我解惑。”
叶阳辞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你就为了这点破事,专门来州署衙门见我?萧珩,我看你是闲出屁来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干你的老本行,抓贼、盯梢、鸡鸣狗盗。”
萧珩挨了骂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恣肆:“大人真是促狭。我知道那位同行者是高,不,伏王殿下,来向大人确认一下而已。毕竟临清一带运河交汇,虽繁华但也不安宁,我得盯着各处的风吹草动,以免误事。”
他既已挑明,叶阳辞也就打蛇随棍上:“旁的不相干之人也就罢了,你是知晓内情的,算是半个自己人,所以给你个忠告——别当面叫他的新封号。他能忍,不代表我也能忍。”
萧珩的笑隐没了,眉间仿佛掠过雾霭,旋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他抬起掌心通红的手,一指挑开杯盖,热气白雾腾地冒出来,逃难似的。
他说:“多谢大人提点。”
他又说:“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求证而来面见大人的。”
叶阳辞挑了挑眉:“还有何事,难道是要我归还方总旗那五十两赎罪银?哦,如今是方百户了,也恭喜他。回头我请他吃他心心念念的猪头肉打卤面。”
萧珩深吸口气,把杯盖“铿”一声又盖上:“我来是想告知叶阳大人,就在两天前,临清运河上出了一起悬案,漕船上所有人死得不明不白,五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那些白银可是山东好不容易平定了各府矿乱之后,从各大银矿场与抗法的私营矿主手中,收拢而来的第一笔矿银,本该交由银官局的漕船运送,直入京师,进贡给陛下。可以想象,陛下对此会有多么看重。
“时值临清正在更换州官。钞关的原主事林疏风落马,也正在更换人手,据说将由陛下指定的银官局之人担任。就在这种上下不接的夹缝时刻,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大案,背后定有黑手在兴风作浪。我看无论追不追得回矿银,许多颗人头要滚滚落地了。”
萧珩抬眼,目光紧迫地盯着叶阳辞:“方才各位同知与通判都在堂上,有谁敢提一句这个案子的吗?都藏着掖着呢。生怕被指去负责此案,反正天塌下来,有一州主官先顶着。叶阳大人,你可真是挑了个绝好时间,来接手这个要命的烂摊子啊!”
叶阳辞一怔,随后抬手喝完了杯中茶,淡淡道:“那又如何,来都来了。”
叶阳辞回视萧珩:“这案子弄不好,你临清所萧千户的人头也要落地。如今你我真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萧大人可得靠谱些,别再搞似是而非的那一套。”
萧珩笑道:“哎呀叶阳大人,太见外了。我本来就是大人——以及王爷船上的人嘛,谈何似是而非?大人放心,只需一声令下,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阳辞嗤笑一声,搁下茶杯,起身道:“走,去看看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