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虽大,但也只有甲板上比较宽敞。货舱里摆放得满满当当,过道狭长曲折。
百名猛贲卫逐渐被拉成细长的队伍,断断续续跟在后面。
大戚掠倒也不以为意。一来他自负武力,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拼过来的;二来,叶老板受了骨伤,走路都蹒跚,看着身形威武,却是个纸扎的老虎。对方若怀歹意,这么近的距离,他自信可以一拳洞开断裂的肋骨,把对方的肺腑打烂。
秦深引着他,一间一间货舱看过去,任他随意打开箱子抽检,都是上好的货色。
大戚掠逐渐放下戒备,甚至平易地拍了拍秦深的肩膀:“都说无奸不商,叶老板,你是个难得实在的生意人啊!”
秦深笑了笑:“前面是夹舱,藏着夹带的熟铁与钢,为了防止被岳国税官查到,舱门设计得很隐蔽。勃堇可要与我入舱一看?”
这个才是重头戏。大戚掠道:“走,带路。”
秦深推门时因肋骨疼痛使不上力,还是大戚掠搭了把手,才把暗门推开。
两人刚迈进夹舱,后方猛贲卫尚未来得及跟入,暗门就自动关闭了。
壁灯亮起,照着一舱奇形怪状的金属疙瘩。
大戚掠伸手又摸又敲,狐疑皱眉:“质地是真好,我看这不止十炼钢,百炼钢都有了。不过,打成钢锭不是更方便储存与搬运吗,为何这般巨大的奇形怪状?”
秦深说:“因为拆成五个部分,每艘船装一份。每个部分再拆成许多零件,刻上编号,既方便运输,又能用机械吊臂拼装。零件嘛,自然是形状不一的。”
大戚掠:“?”
是我汉语忽然失灵,还是你小子发烧说胡话?
秦深不理会他的瞪视,径自说道:“之前走陆运,耗时又费力。还是内子聪明,随海船运送,可以直抵辽北。”
大戚掠满头雾水,忍不住暴躁起来:“这他娘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说清楚点!”
秦深漠然看他,只回了一个字:“——‘撕’。”
从暗门关闭开始,就一直在外呼唤、拍打的猛贲卫,这一刻终于推开了暗门。
夕晖照进夹舱的同时,一道剑光也随之穿透众人,自舱外射入。
大戚掠一惊之后,反应极快,没去迎击这道气息可怖的剑芒,而是飞身扑向秦深,拳风如陨星流火,直捣对方伤处。
若你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野狸子,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可要生气了。叶阳辞的话犹在耳畔。
故而秦深不能带伤强行出手,甚至因没有佩剑,不能挡,只能避。
他一手护住左肋,一手撑在钢铁上,凌空侧翻,落在零件后方,堪堪利用障碍物避过了这一击。
“躲什么?还是不是个男人!”大戚掠怒喝着拔刀,锋刃角度刁钻,从零件缝隙间刺入。同时他料准对方避开刀锋的方向,另一柄钢刀冷不丁出鞘,封死了秦深的退路。
肋骨在腾挪中一阵剧痛,秦深咬牙强忍,正准备空手入白刃。
但排众而入的剑光没有给秦深这个冒险的机会。
大戚掠被身后的剑气激出满身寒栗,下意识地回刀格挡。
刀剑交锋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那股无形的剑气几乎冲出锋刃,摆脱了兵器实质的束缚,骏波虎浪一般,朝他迎面席卷而来。
剑尖如浪中一点白星,击碎刀刃,去势不减,有我无敌,不破不还!
这是生死剑!大戚掠在生死关头露了怯。
胆气一颓,劲气也就散了大半。尽管他立刻抬起另一柄刀去迎击,仍然抵不过这股凌厉剑意,整个人像被倒卷的天河重压,单膝砰然跪地,才勉强支撑住身形。
大戚掠在满身冷汗中抬脸,目光擦过剑脊,望见了一双春冰寒星似的眼睛,美得令人发怵。
剑光没有割开他的喉咙,但对方出手如风,接连截断他身上几处重要脉穴。继而剑刃挑起角落里的铁链,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戚掠被铁链重量拖得几乎栽倒。他怒吼着起身,踉跄几步后,终于扶着舱壁站定。
“你是什么人?!”他不甘地咬牙,“如此样貌身手,不可能寂寂无名。今日我栽在你们手里,死也要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