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辞收到朝廷的嘉奖令与赏赐的五千两白银时,有些啼笑皆非。
把功赏转赐给冤家对头,美其名曰“替你还债”。在延徽帝看来,此举能使叶阳辞出口恶气、感恩戴德,从而尽心为大军供应粮草,也会更加卖力地生金蛋。而对秦深来说,战是你请的,兵权也放给你了,功牌嘉奖也授了,你的粮草命脉还握在人家手里,老老实实打仗吧。多打赢几场,皇帝陛下自然会把其他奖赏一点点给你,以肉骨头训狗,不外如此。
但延徽帝万没有想到,这对冤家不仅没加深嫌隙,还加深了情趣。
叶阳辞把其中一个银元宝装进锦囊里束了口,给秦深写信:
“辽北直隶总兵、昭武将军、吾之债户涧川先生钧鉴:贵伯父代还之五千两欠款已收到,此后钱货两讫,叶阳家的传家宝正式归君所有。
“旧债既消,新货可贸。吾欲以银元宝一锭,回购被奸人盗走的小衣、亵裤各一,还望清洗干净寄来,勿使沾染思春男子之息吹与体液。
“另附於菟一大只,并信送去。此猞猁久不见主,焦虑脱毛,恐成斑秃,纵有玩伴在侧亦不能缓解。野性随主,非圈养之物,君白日战场上可携其杀敌,夜间床榻上可抱其取暖,岂不两全其美?
“秋残夜冷,孤枕难眠,吾只得抱团棉被。衾肤摩挲之间,宛如爱侣在怀。
“所幸五龙小金冠甚好把玩,聊慰相思。”
秦深接到信时,一同送来的於菟正在扑咬铁笼门,想冲向主人求安抚。
可惜他的主人这会儿顾不上它,只顾将来信每个字反复咀嚼,指尖在信纸上来回抚摸。
衾肤摩挲之间,宛如爱侣在怀……秦深摸着“肤”字,仿佛感受到对方肌理间柔滑温暖的触感,醺然欲醉地闭了闭眼。
孤枕难眠的小妻子,夜里思他欲狂时,只能抱着棉被摩擦,太可怜了!真想把老二寄给阿辞,反正他自己人在外面也用不着。7伶9似陸伞期伞伶
至于顺走的小衣和亵裤,还是不可能还的,他嗅着熟悉的香味,夜里比较好睡。
若阿辞一定要讨,他可以把自己的亵衣寄回去,作为交换。
秦深收下了那个足足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将自己身上的小衣、亵裤脱下来,叠好装进防水革囊中。装袋时他嗅了嗅,今日新换的,没有汗味。
但一路密封着送回去,万一闷臭了呢?于是他顺手扔了半块用剩的香胰子进去。
打包好交换的衣物,秦深开始写回信:
“吾妻阿辞,吾之终生债主截云俪鉴:家伯父乃‘老而不死是为’,龌龊之举不必上心。赏银、传家宝与我皆归君所有,无需再提。
“购衣之银已收下,特将我今日贴身衣物寄予,公平交易。至于盗君衣物之奸人,待我打完仗后必追查赃物,完璧归赵。
“於菟已收到,还未及细看。有美在侧,依然不能安它居家之心,非要外出击风搏雨,叫爱侣独守空闺,实是个蠢货。它既不知情识趣,与我凑一堆也好。
“小剑簪日日戴着,就是容易顶到兜鍪。我便在兜鍪上亲手开了个扁口子,好让簪头伸出来。墨狄见了笑话我。哼,我还没笑话她满头发辫被余魂系了柳叶小刀,头一甩丁零当啷,仔细把自己脖子割了呢。
“行军顺利,眼下小驻景州近郊,不日将北上析津府,追击东路军。
“每日都有流民、散兵闻风见旗,前来投靠渊岳军。精选忠壮而收,队伍依然日渐庞大,粮草开销也渐大。我会就地自筹一部分,余下还要辛苦截云。何时山东不堪重负,务必要及时告诉我,切莫强撑。”
“纸短情长,墨又不够了……就此搁笔。
“不想搁笔。想阿辞。
“想你想你想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入你想让你连哭带叫……”
秦深拈着笔杆,犹豫片刻,将最后一句淫言浪语涂掉了。他心有不甘地转头,见於菟还在铁笼中抓挠,微嘲:“嚯,你怎么秃成金钱豹了?”
於菟从语气中听出这不是句好话,发出了焦躁又委屈的低吼。
秦深将信封缄装入竹筒,与打包好的贴身衣物一并叫信使寄回。这才有空打开笼门,将於菟放出来,仔细检查它身上掉毛之处。
还好,只是轻微斑秃,将养一阵子就能恢复。
秦深把於菟从头到尾揉搓一通,这大猫终于在熟悉的手法中安静下来。他抚慰道:“来,梳完毛,咱们出去痛快跑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