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苏回声面前,把东西一股脑塞到他怀里,动作依旧粗鲁,甚至有点恶声恶气:“喏!赶紧吃!别饿死在这儿,老子可背不动你!”
苏回声下意识地接住那些带着对方体温的食物,彻底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牛奶和饼干,又抬头看看眼前头发更乱、气息不匀、眼神躲闪就是不肯看他的沈云栖,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酸酸的,涩涩的,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暖意。
他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然后,他默默地拆开饼干的包装袋,拿出一块,递还给沈云栖。
沈云栖:“……干嘛?”他有点懵。
“……”
苏回声不看他,声音很低,“太多了。吃不完。”
沈云栖看着递到眼前的那块小饼干,又看看苏回声那副“只是不想浪费”的冷淡样子,忽然间,所有烦躁、尴尬、不知所措都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飘飘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腔。
他接过那块饼干,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苏回声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像是被静电打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
沈云栖把饼干整个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试图掩饰那一刻的心慌意乱。
苏回声则低下头,小口地喝起牛奶。安静的吞咽声,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就这样并排站着,一个看着门外,一个看着地面,默默地分食着一袋微不足道的饼干和一盒牛奶。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却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和尴尬,而是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的和平。
沈云栖吃完了饼干,感觉心里的躁动无处安放。他瞥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吉他,忽然走了过去,把它拿了起来。
苏回声喝牛奶的动作顿住了,警惕地看向他,似乎怕他又要制造噪音。
沈云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插电,只是抱着木吉他,靠坐在墙根下。他调试了一下琴弦,然后指尖轻轻拨动。
一段轻柔而舒缓的旋律流淌出来。
不再是发泄式的嘶吼,也不是练习时的磕绊。
那是一段即兴的、带着布鲁斯味道的小调,旋律简单却充满了情感,像在低声诉说。
他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滑动,偶尔加入几个漂亮的揉弦,让音符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和温暖。电吉他是他的武器,而木吉他,似乎更贴近他此刻某种难以言喻的内心。
他没有唱,只是弹。眼睛低垂着,看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神情是苏回声从未见过的专注与平静。
音乐声并不大,巧妙地镶嵌在淅沥的雨声里,非但不突兀,反而像本就是这雨夜的一部分。它驱散了最后一点尴尬,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成为一种全新的、奇妙的语言。
苏回声彻底忘记了喝牛奶,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他看着沈云栖那双平时总是写满不耐烦和挑衅的眼睛此刻低垂着,看着他那双惹是生非的手此刻正温柔地对待着琴弦,看着他在昏黄光影里显得异常柔和专注的侧脸。
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攫住了苏回声。不是厌烦,不是排斥,而是一种……被轻轻包裹的安宁。那音乐像一双无形的手,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因噪音和压力而始终紧绷的神经。
他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向后,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他闭上了眼睛。
只是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