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向沈知时,“我给你理了一些题目都是压轴题,出得还是有点意思的,你应该会感兴趣。”
沈知时微微一怔。“压轴题”三个字从他人口中说出,常带着试探或挑战的意味,但从苏北清嘴里说出来,却只是平铺直叙的事实陈述——他知道沈知时的水平,也认可他的能力。
这种不着痕迹的信任,让沈知时心里那点微缩感又消散了些许。
吃完简单的早餐,三人转移到二楼的书房。书房很大,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木质沉稳,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中间并排放着两张宽大的实木书桌,窗外是覆雪的后院,景致开阔,一株老树的枝桠横斜,缀满雪花。
书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参考书和习题集,井然有序中透着即将开始的学习氛围。
沈知时下意识地选了一张离苏北清稍远的椅子坐下,几乎是习惯性地为自己划出一个安全的、便于观察和防御的距离。
苏北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桌上的台灯角度调整了一下,让光线更柔和,不至于刺眼。“计划带了吗?”他问。
沈知时从书包里拿出那份被父母用红笔细致修改、批注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递过去时,指尖仍有些发紧。“诺,我妈他们改的。”
苏北清接过来,垂眸细看。
他的目光沉静,指尖偶尔在纸面上某处停顿。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顾淮南在旁边窸窸窣窣找笔的声音,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积雪压断枯枝的轻响。
片刻后,苏北清抬起头,将计划表递还给沈知时,语气平和:“计划本身没问题,知识点覆盖很全,强度也够。”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知时,像是要看进他心底,“但这是你的计划,还是沈叔周姨的计划?”
苏北清提问时就知道了,他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沈知时猛地一怔,捏着计划表的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这句话像一颗精准投下的石子,在沈知时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下激起层层波澜。
沈知时从未真正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不敢想。
计划理所当然应该是父母的意志,他的想法、他的疲惫、他的承受力,从来都不是首要的考量因素。
苏北清没有追问,也没有批评,只是像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高三了,有自己的节奏很重要。别人的期望和标准,可以参考,但没必要当成枷锁一样套在身上,一步不敢错。”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兄长式的、冷静的关切,“你绷得太紧了,知时。学习不是拼命,是长跑。有些东西,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他的话像温水流过冰封的河面,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化开坚冰的力量。这些道理沈知时何尝不懂,只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是“你必须攥紧”,而从苏北清这里听到的,是“你可以适当放松”。
顾淮南在一旁插嘴:“就是就是!哥你看知时那黑眼圈,都快比我画的地形图还黑了!沈叔周姨也太狠了……”
“你那是太松驰了。”苏北清一个眼神扫过去,顾淮南立刻噤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缩回自己的座位。
苏北清重新看向沈知时,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计划微调一下。午休时间延长半小时,必须闭眼休息,中午你就在客房睡,我和南南昨天晚上收拾过了。晚上八点后不做新题,只复盘和梳理。周末空出半天,彻底放松,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许碰书本。”
他的安排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被稳稳托住的安心感。
沈知时沉默了几秒,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那些坚硬的、因长期紧绷而僵直的边缘慢慢软化。
他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松快了些:“好,听你的,北清哥。”
“嗯。”苏北清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书,“那开始吧。先从你最想解决的数学压轴题开始?我刚说的那几道,解析几何综合题,计算量大了点,但思路值得琢磨。”
一上午的学习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苏北清的讲解精准而透彻,总能一眼看穿他思路卡壳的关键点。
没有催促,没有不满,只有清晰的引导和偶尔一句“这里懂了没?”的确认,语气永远是平和的。
苏北清游刃有余的在顾淮南和沈知时的两份不同学习之间进行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