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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途之囚(第2页)

他是不是也“懂事”得太久了?

“爸,妈,院里有个重要的外派任务,我的申请批下来了。”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刻意用了“任务”和“批下来”这样的字眼,弱化个人意愿,强调组织和程序的权威。

父亲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他放下。母亲停下了熨烫的动作,关切地望过来。

“外派?去哪里?多久?”父亲终于拿起那份文件,扫了一眼标题,当看到“MIT”和“为期一年”时,他的眉头骤然锁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合逻辑的错误数据。

“美国,MIT,至少一年。”沈知时重复了一遍关键信息,言简意赅。

“胡闹!”父亲将文件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意味。“院里怎么会做这种安排?你这个岗位是核心岗位,手上的国家重点专项怎么办?谁接替?陈主任知道吗?”他一连串的问题,并非询问,而是质疑和否定,仿佛这通知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失误。

“陈主任亲自批准的。项目与我的研究方向高度契合,院里认为这是提升我方技术实力的关键一步。”沈知时早已准备好答案,他避重就轻,将“个人申请”完全转化为“组织安排”,“至于专项工作,我远程完成,方案已经完成了,也已经得到了孙院的认可,出论文整理资料就行。”

父亲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用一种审视、评估,甚至带着点轻蔑的目光看着儿子:“契合?知时,你不要被那些花哨的名头唬住。MIT又怎么样?他们那套东西,未必就比我们自己的更接地气。你现在要做的,是沉下心来,把国内的根基打牢,把院里的任务完成好,而不是好高骛远!”

母亲也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拿起那份通知,看着上面的英文和公章,满脸不解和担忧:“一年啊,知时,这也太久了!美国那么乱,吃东西也不习惯,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再说了,你这一走,工作耽误了不说,个人问题怎么办?那姑娘那边我们怎么交代?”她的担忧具体而琐碎,却同样构成了坚实的阻力。

沈知时感到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冷静,甚至微微低下头,做出聆听教诲的姿态。

“爸,这个合作项目,是部里牵头推动的国际合作重点。机会难得,院里很多资深研究员都在争取。”他再次强调“组织”和“竞争”,暗示这不是他个人的任性,而是经过激烈角逐获得的认可,试图利用父亲对“级别”和“认可度”的看重来为自己增加砝码。“能参与其中,本身也是一种资历。”

父亲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一套:“资历?你的资历是在实实在在的项目里干出来的!不是靠出去镀金镀出来的!我跟陈工认识几十年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他说着,作势要去拿手机,姿态强硬,仿佛一个电话就能扭转乾坤。

沈知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也不能激怒父亲。他依旧低着头,声音却清晰而坚定地响起:“爸,通知已经正式下发,所有流程都走完了。现在所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顿了顿,加上一句,“这个时候如果我再退出,恐怕……影响不好,别人会觉得我们家里……或者我个人,能力不足以胜任,或者,不识大体。”

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父亲最在意的“面子”和“声誉”。果然,父亲伸向手机的手顿住了。他盯着沈知时,眼神锐利得像刀,仿佛要将他剥开,看看这副顺从外表下到底藏着多少心思。

书房里陷入一种极度压抑的沉默。母亲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不敢再轻易开口。

良久,父亲才重重地靠回椅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促气息。他没有再看那份通知,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侧脸线条冷硬。

“翅膀硬了,学会先斩后奏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既然院里决定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不是同意,更不是理解,而是一种极度不悦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默许。

意味着他暂时不会动用他的影响力去强行阻止,但也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持保留态度,后续的一切后果,需要沈知时自己承担。

“出去。”父亲最后说道,声音疲惫而冰冷,不再看他。

沈知时知道,这场交锋,他凭借精心准备的“既定事实”和对父亲心理的精准拿捏,险险地赢得了一个机会。

但他也知道,他与父亲之间那道本就存在的裂痕,已经变成了一道冰冷的鸿沟。

他默默地拿起那份通知,对着父母的背影微微欠身,然后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在墙壁上,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以及前路未卜的沉重。

他争取到了离开的通行证,但付出的代价,是家庭关系可能降至冰点。那条通往星辰的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亲情的荆棘。

从小到大,他从不叛逆、从不逾矩、从不掉队。他顺从地沿着父母铺设的黄金轨道,一路从重点中学考入顶尖985,再到拿下遥感和计算机双料的硕博连读,最终踏入这所代表无上荣耀的国家级研究院。

穿着笔挺的西服,站在国际会议讲台上自信陈述的他,是他们眼中无可挑剔的“完美”儿子,是家族荣耀最坚实的承载体。

可这个“完美”的儿子,内心深处却荒芜得像一片废墟。他甚至不曾拥有过一次,对父母精心安排的“好意”说“不”的勇气。

那天深夜,他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充斥着关爱与规划的家,独自乘坐最后一班高铁返回研究院。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向后掠去,像一条流淌的光河,他却感觉自己正驶向一个更大的、无形的牢笼。

几天前在这间熟悉的实验室里,那窒息感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空旷的大楼里,只有他这一间还亮着灯,四周安静得像凝固了万年的冰川。

仪器屏幕上的数据依旧在无声流动,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没有再试图去解读那些外在的星河,而是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实验室最里侧。

那里立着一个灰绿色的老旧铁皮柜,用来存放一些不再常用却又不舍得丢弃的旧物。柜子表面有些掉漆,露出里面深色的铁锈,像一个沉默的、承载着过往的卫士。

他蹲下身,柜子最底层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裤料传来。他摸索着,拉出一个蒙着薄灰的、巴掌大小的深蓝色金属盒。

盒子表面有些细微的划痕,边角处甚至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凹陷,却依旧被一把小巧的密码锁牢牢守护着。

密码是他多年前设定的,一组毫无规律的数字,象征着一段被他刻意封存的时光。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锁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打开一个尘封的世纪般,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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