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知轻轻喟叹,“我这儿还有安神香,娘,您回去时带着,不要损耗了身子。”
秦母张了张嘴,要说话时,外面传来了声音。
这声儿秦挽知听得耳熟,琼琚旋即出去看情况,一看绀青色的比甲,是寿安堂的慈姑。
琼琚讶异,迎上前,慈姑道:“听闻秦家夫人来了,老夫人头疾犯了不便出门吹风,派我来问候。”
这一声里面的都能听到,秦母看了看秦挽知,慈姑进来又陈述了一遍,说了几句不能来见亲家的歉意话,又问到谢府是有要事,还是想念起女儿。
秦挽知将话回了过去,言罢几句,慈姑返身告退。
经此一下,秦家母女三人静默了须臾,终是秦母按耐不住,她看向秦玥知:“玥知,你去外间歇歇。”
秦玥知会意,看了两人一眼,留下殷殷叮嘱:“我走可以,但你们可要好好说话,是来消愁的,不是增气的。”
秦挽知颔首,令琼琚领着秦玥知下去。
在从前,秦母多半会担心是否会引起王氏对她的不满,秦挽知能够想象,再跟着的又是好一番劝诫。非也,这等突然到来的事情,按往日秦母根本不会做。她不单对秦挽知有要求,平日亦不想为秦挽知添麻烦,极少主动寻求谢府的帮助,像这回没有提前打招呼,来了也未曾带个礼,她不会做才对。
秦挽知顿觉到了母亲的不寻常,这确实不是母亲的作风。
待室内只剩母女二人,秦母拉住秦挽知的手,不见半分对王氏的担忧,只顾开门见山,一并把埋在心里的话吐出来:“四娘……你若真想离开谢家,娘这次定会站在你这边。”
秦挽知指尖轻颤:“阿娘……”
秦母颤着手抚过秦挽知的鬓发。她十五岁的女儿仿佛还在昨日,那样稚嫩青葱,那样无助,那样含着泪眼看着她,眼里的失落和绝望灼烫着她的心,她怎么一撇眼不忍去望,便真的遗忘了呢。
“是娘怯懦糊涂,魔怔住了,路越走越错,我竟一门心思毫无知觉,苦了你这么些年……四娘,你若想和离,我们这次就和离,什么都不管,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秦挽知怔怔看着母亲,内心陈杂的情绪翻滚难言。
和离。
她没有出口的词语,由母亲说出来。
她曾经渴求的坚定的支持,似乎跨越十五年之久的光阴,真的来到了眼前。
但她,已不是当初的秦挽知。
秦挽知撕扯着,煎熬着,她的“犹豫”时而微弱,时而强大,是抵御痛苦的药,也慢慢蚕食着她,拉着她沉入痛苦。
她只知道就在此时,她不能、无法不假思索地回应母亲。
“你……不想和离了?”
秦挽知的脸上浮现浅淡的痛色,她的声音沉重:“我不知道。”
垂落的眼睫掩住心绪:“我没想好。”
几个字坠地,秦母只觉得心口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她紧紧握住秦挽知的手,“无妨,无妨,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没关系,娘都陪在你身边。”
“四娘,你要相信,娘从来都想让你好。”
谢清匀回到家中才知道岳母两人至此,他略一斟酌,念及秦挽知和秦母间的矛盾,没有回澄观院打扰她们。
是以等秦母和秦玥知要离开时,谢清匀方现身,在澄观院的院门前,向秦母长揖一礼。
秦母表情复杂,也比较尴尬,毕竟前不久还在和秦挽知说着和离的事,这时候避着目光,不好直视他。
说起来,谢清匀这个女婿做的没什么可挑剔的,有礼有节,对她这个岳母也是上心。
单论起这个人,亦没什么不满意的,可偏这个人是谢清匀,姓谢,秦母暗自叹息。
她一时也不知,和离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