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拿出来,也没有点灯,只是坐进桌后的扶椅里独自待了会儿。
月色朦朦,照进一扇扇窗户,只能给漆夜里增点儿亮,人心窝那处却是爱莫能助。
过窗见的,一人坐于椅,不知思量,一人软鞋置在脚踏旁,在榻歇睡。
谢清匀回来时,月光自脚踏旁偏移了位置,主屋里一盏燃灯给他留着。
秦挽知睡在里侧,睡姿极为规矩,贴里靠着,总是为他空出最多的位置。
有时像是一条难以跨越的银河。
谢清匀静静看几息,眼神中意味难明,转身吹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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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铭一日里奔波,傍晚回到家中,直接踢倒一个官帽椅,吓得侍婢们纷纷缩肩低头。
汤母闻讯而来,一脸着急:“怎么样?能不能复职?”
“这茶连个热气都没有,让人怎么喝!”汤铭摔了杯子,茶水霎时四溅,碎瓷遍地。
“滚出去!”
汤母驱散几人,与身后桃红道:“桃红,你去沏壶新茶来。”
今早汤铭说要去找同僚,找一找人,汤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何进展,官职停得久了可是不容乐观。
汤铭冷嗤:“树倒猢狲散,一群过河拆桥的势利眼,还帮我说话?不在背后落井下石已是难得!”
汤母僵住脸,浮现慌张:“那怎么办?家里只你一个,你要是没了俸禄,这家怎么维系?还养着几十个下人,家中存余可撑不了太久。”
“让你去接汤安,接回了吗?”
说起这个,汤母表情更难看:“说了你和我一起去接,你偏不去,这下可好,门都没进,我这个祖母是不管用,人家指名道姓要你前去,你是汤安的爹,那是你亲生儿子,他能不跟你走?”
闻言,他愀然变色,骤然加大音量,满脸愤怒:“秦挽知那个贱女人,就等着我巴巴过去,像条狗一样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磕头认错!”
“能有你儿子重要?有了安哥儿她才给我们钱!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认个错怎地比你丢了乌纱帽还难以忍受?”
汤铭沉脸,抿唇不言,在汤母催促声中,许久道:“朝堂的事尚没着落,我可没这闲空,求人也求不到她一个女人身上。你再去接,不行就在门口撒泼,也让大伙看看评理,我们家的人她秦挽知有什么理由扣着不放?”
这就是冲动话了,到那一步算是彻底得罪谢府,汤母唉声叹气,没别的点子,只好随着儿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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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爹爹亲自来呢?你要见他吗?”
谢灵徽搬个小杌子坐在床榻旁边,手臂相叠放在床上,撑垫着小巧的下巴。
昨日他不想见汤母,但心情却开始低落,今日都不见好,谢灵徽欣然接受娘亲的托付,来陪着弟弟。
她好奇一问,使得汤安垂下脑袋,不多时,泪珠儿顺着脸蛋砸在了被褥上。